和赵洪的通话结束后,君夜转过身,把手机递还给林琳。
林琳接过手机,嘴角止不住的上扬了起来,眼角的细纹挤成两道温柔的弧,一只手攥住君夜的手腕,另一只手拽着旁边晃悠的君昼。
力道不大却透着藏不住的雀跃,拖着拽着把两人往餐厅方向拉。
“快坐快坐,今天妈妈特意炖了鸡汤,还烧了小昼最爱吃的糖醋排骨,就等你们回来开饭呢~”
餐厅的白炽灯悬在餐桌正上方,暖黄的光把桌上的菜照得油亮——
砂锅里的鸡汤还冒着细白的热气,浮着一层浅黄的油花,糖醋排骨裹着琥珀色的酱汁,旁边摆着翠绿的清炒时蔬,连最普通的尖椒肉丝都泛着勾人的油香。
然而。
当君夜刚一踏进这片热气里,眉头就控制不住地蹙了一下,眼睛上的黑色绸缎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了晃。
君夜下意识地调整了一下黑布的位置,指尖碰到耳后时,才后知后觉地放松肩膀,假装是在整理耳后的碎发。
生理性的不适来得又快又猛,象是有只无形的手攥住了他的食道,酸水从胃里往上涌,君夜强压着那股反胃感,喉结上下滚了滚,把涌到嘴边的胃酸咽了回去。
做好表情管理后这才伸出手,象是循着记忆里餐桌的位置“摸索”着——指尖先碰到冰凉的桌沿,再往下探,触到椅子的扶手时,他才缓缓坐下。
动作慢得象是在确认每一步都不会出错,没有露出一点纰漏。
“小夜,小昼,干得不错。”
对面传来君涯的声音,带着点刚抽过烟的沙哑,君夜顺着声音的方向“望”过去。
只见君涯靠在椅背上,左手夹着烟,右手刚从文档上挪开,指节上还沾着点墨水印,应该是刚刚在做什么标记,才把钢笔放下。
君涯今天罕见地放了一天假,穿着一件白色的半袖衬衫,露出手腕上那块旧手表——这块表君夜记得自己还没失明前有记忆以来父亲就一直戴着,表盘边缘早就磨花了,却一直没换。
君昼被夸得耳朵尖微微发红,退挠了挠后脑勺,头发被抓得有点乱,脚尖蹭了蹭地板,嘿嘿笑着摆手。
“再说了,我距离夜哥还差的远呢。”
君涯听着,嘴角勾了勾,抬手弹了弹手里的烟,烟灰簌簌落在桌角的烟灰缸里。
“不必谦虚。”
他的声音沉了沉,少了点刚才的随意,多了几分认真。
“无论是先天的天赋,还是后天的努力,优秀的人自然该站在更优秀的平台上——这是你们应得的。”
说完,他俯身从脚边的纸箱里拿出一罐冰镇啤酒,罐身凝着层薄霜,刚放在桌上就洇出一圈水痕。
君涯用指节敲了敲罐身,把啤酒往君夜面前推了推,声音又轻松了下来。
“怎么样,小夜?难熬的日子总算过去了,要不要陪老爸喝一杯?”
君夜的嘴角控制不住地抽了一下,黑布下的眼睛看不出情绪,他甚至怀疑父亲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故意在这个时候让自己陪他喝酒。
但流体比固体好一些,至少不会卡在喉咙里让他想吐。
可君夜转念一想,这似乎是个绝佳的机会——要是假装喝醉,是不是就能提前回房间?
能少吃一口是一口,等会儿回房再去卫生间催吐,总比在这儿硬撑着强。
可行,这个方法可行。
君夜心里打定主意,不再尤豫,伸手就去拿面前的啤酒罐。
指尖刚碰到冰凉的罐身,还没等扣开拉环,手腕就被人攥住了——是君涯的手,掌心带着点烟味和笔墨的气息,力道不重,却稳稳地拦住了他的动作。
“哈哈,你这小子,急什么。”
君涯笑着把他手里的啤酒罐放回桌上,指腹蹭过罐身的霜花。
“喝酒前得先吃点东西垫肚子,不然空腹喝,很容易醉的。”
他说着,拿起公筷,伸向那盘尖椒肉丝,夹了一大筷子,放进两人碗里。
瓷碗发出“咚”的轻响,油星溅到了碗沿。
“来,先吃点小琳做的尖椒肉丝,又香又辣,再不吃我可要吃光了。”
话音刚落,君昼的碗里也多了一大筷肉丝,紧接着,君涯又端起旁边的电饭煲,给两人各添了一碗米饭——不是浅浅一碗,而是堆得冒了尖,米粒从碗边溢出来。
君涯还嫌不够,又往两人碗里扣了勺鸡汤,连带着几块鸡肉,把碗填得满满当当,几乎看不见白米饭。
君夜“看”着面前那碗堆得象小山似的饭菜,胃里的反胃感又重了几分,差点没忍住皱起脸。
他咬了咬下唇,心里直犯苦——要是有的选,他宁愿现在就去和苏砚秋打一架,哪怕被教训一顿也总比在这儿“受刑”强。
旁边的君昼完全是另一副模样。
她眼睛亮得象藏了星星,盯着碗里的饭菜,手指飞快地拿起筷子,端起碗,动作看着还算矜持,手腕抬得稳,筷子夹菜也没溅出汤汁。
可碗里的米饭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
刚堆起来的“小山”没两分钟就矮了半截,连带着那几块鸡肉都被她啃得干干净净,骨头上留看不到一点肉丝。
君夜听着旁边“沙沙”的吃饭声,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君涯和林琳也没有感到意外,亏得之前白灵特意跟君涯和林琳解释过现在君昼体质特殊,使用那金光后所消耗的体能是常人的双倍,所以饭量也大,这是正常现象。
要是没那番解释,林琳现在怕是早就放下筷子,拉着君昼去医院做全身检查了,说不定还得念叨“是不是胃里长了什么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