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拂面,林涛阵阵。
离开李家势力范围后。
一首沉默跟随的姜璃,终是忍不住心中那点不解。
她轻声问道:“师尊,那李家不过边陲小族,资质庸碌。”
“即便整顿,于大道亦无足轻重。”
“您为何对此般微末小事,似乎颇为在意?”
在她看来,师尊这等境界,目光当在九天之上。
而非尘泥之中。
陆熙目视前方云山雾霭,步伐从容。
淡然一笑,声音飘入姜璃耳中。
“璃儿,你可知红尘万丈,因果牵缠?”
“蝼蚁虽微,亦有其用,亦在道中。”
“今日种因,他日或可得果。”
“见微而知著,方可不惑于大势。”
姜璃表面恭顺应道:“弟子受教。”
心中却仍存疑窦。
【因果之道,固然玄妙。】
【但若自身足够强大,因果亦可一剑斩之。】
【师尊行事,未免过于谨慎】
——————
与此同时,北境另一端,血池殿深处。
欧阳老祖盘坐于翻涌的血色池水中央。
周身气息如渊似海,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攀升。
海量且精纯的血气,通过遍布北境偏远之地的“万灵噬血阵”源源不断地汇入他体内。
这些源自万千生灵的生命精元,虽单个微弱,但汇聚成流后,其能量之磅礴精纯,远超寻常灵脉。
“呵呵哈哈哈哈哈!”
欧阳老祖感受着体内几乎要满溢出来的强大力量,忍不住发出低沉而畅快的笑声。
他的修为正违背常理地暴涨。
原本停滞多年的瓶颈在此刻如同薄纸般被轻易捅破。
法相境巅峰!
强大的力量感充斥着他的西肢百骸。
一种仿佛能执掌一方天地的错觉油然而生。
他缓缓握拳,感受着指尖流转的、足以令空间微微扭曲的恐怖灵力。
脸上露出了满足而狰狞的笑意。
“枫叶集、黑水泽、灰石集做得好,做得很好!”
他低声自语,神识感应着从那些偏远区域汇来的、虽然微弱但持续不断的生机流。
“便是这些蝼蚁的贡献,助本老祖登临此境!”
“待阵法覆盖更富饶之地,汲取那些所谓天才修士的精元领域境,指日可待!”
实力的急剧膨胀,让欧阳老祖的信心也达到了顶点。
他的目光不再满足于那些贫瘠的边陲之地。
而是贪婪地投向了北境真正的膏腴之所。
落霞宗、青云剑宗、玄天观,乃至问道学宫影响下的区域。
“若能将阵法布入这些地方何愁大事不成?”
他眼中血光大盛,一个更加疯狂的计划在脑海中成型。
他心念一动,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血池边缘。
单膝跪地,气息阴冷而内敛,竟也有悟道后期的修为。
“去,携此‘子阵核心’,前往落霞宗周边。”
“选灵力充裕、修士聚集之处,依计行事,秘密布下。”
“切记,宁可慢,不可暴露。”
“是,主人。”
黑袍人接过一枚散发着不祥血光的诡异晶石。
身影再次融入阴影,消失不见。
——————
师徒二人离开李家后,继续信步由缰,体悟红尘。
数日后,行至一处名为“枫叶集”的散修聚集地。
此地以秋季遍山红枫而得名,本是景色宜人、灵气尚可的歇脚之处。
然而,刚一踏入集市范围,陆熙的眉头便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姜璃亦是眸光微凝,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集市依旧人来人往,但细看之下,总觉少了些鲜活气。
路旁灵田里种植的低阶灵谷,叶片颜色不如往常翠绿。
微微向内卷曲,透着蔫蔫之态。
几个在街边打坐调息的散修,眉头紧锁,额角隐隐有虚汗渗出。
似乎运气颇为不畅。
就连不远处空地上追逐嬉闹的孩童,那笑声也显得有些中气不足。
跑动间不如寻常孩童那般精力充沛。
集市上的叫卖声依旧,却少了几分穿透力。
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疲惫。
旁边茶馆里,几位老修士的议论声传来。
“怪事,今年这‘凝露草’长势怎得如此差?”
“老夫伺候了十几年,从未见过这般光景。”
“谁说不是呢,近来打坐总觉心神不宁,气血运转滞涩,莫非是年纪大了?”
“我看不像,连张麻子家那壮得跟牛犊似的小子,这几天也嚷嚷着浑身没劲儿”
陆熙停下脚步,目光平静地扫过集市。
他轻声对身旁的姜璃道:“璃儿,可觉此间生气,较他处弱了三分?”
姜璃本就感知远超常人,此刻经师尊一点,更是集中神念仔细探查。
她前世乃女帝,对生命气息、能量流转的感知极为敏锐。
瞬间,她绝美的容颜上覆上一层寒霜。
“师尊明鉴。”
姜璃清冷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
“此地生灵的‘生命力’,正在被一种极其隐晦、缓慢的方式抽离。”
“非常微弱,但持续不断。”
她微闭双眸,强大的神魂之力仔细感应着那生机流失的微弱流向。
片刻后,她猛地睁开眼,眸中闪过一丝凌厉。
“地下!”
她低声道。
“地下有极其邪恶的阵法波动,阴损诡谲,竟能如此悄无声息地掠夺万物生机!”
姜璃将自身的发现,包括对那阵法邪恶本质的判断,清晰地向陆熙禀明。
陆熙听完姜璃的汇报,面色依旧平静,但眼神深处却多了一抹深思。
他轻轻颔首,印证了姜璃的判断。
师徒二人寻了一间名为“枫语居”的客栈住下。
客栈不大,却干净雅致。
安置好行李。
陆熙便带着姜璃到楼下大堂用些清淡饭食。
实则也是为了听取市井之声。
大堂内,几桌散修正在饮酒闲聊。
声音不高,但在陆熙耳中却清晰可闻。
“唉,张老头今年算是亏惨了。”
“他那几亩灵谷,往年可是咱们集里长得最好的。”
“今年却蔫头耷脑,收成怕是连往年一半都不到。”
一个粗豪汉子叹道。
旁边一人接口:“可不是嘛!肥料、灵雨术都没少伺候,就是不见起色,邪门得很!”
“我家那点药田也一样,那‘清心草’长得跟闹了瘟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