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意转身,毫不犹豫地走向那个通往地牢的暗门。
她的背影,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决绝而孤寂。
沈然没有去看她。
他知道,这个女人不会让他失望。
柳如意没有浪费一分一秒。
她没有亲自下地牢去碰那具正在变冷的尸体。
查看现场情况后。
她走出账房,立刻召来了两名风媒最心腹的手下。
“传我密令。”
她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冰冷与高效,没有一丝多余的情绪。
“我要醉仙居后厨的灶台,今夜子时之前,烧到能熔铁的程度。”
“是。”
死士的身体微微一顿,但没有丝毫疑问。
“还有,让负责改造地窖的工匠队立刻回来,通宵赶工。”
“天亮之前,我要看到一个堆满陈酿的酒窖,而不是一个空荡荡的地牢。”
柳如意的命令,一条接一条,清晰而冷酷。
她就像一台精密的机器,将沈然那句“处理干净”的指令,拆解成无数个可以被完美执行的步骤。
很快,醉仙居的后院变得比白天还要忙碌。
三皇子的尸体被悄无声息地运进后厨。
几名工匠在两名风媒死士的“监工”下。
战战兢兢地往地牢里搬运着积满灰尘的酒架和空酒坛。
整个过程,诡异而高效。
而此时的金陵城,己然成了一座巨大的牢笼。
禁军的搜查范围,在经历了一夜的混乱之后,开始变得极有目的性。
他们像一张正在收紧的网,从外城开始,一圈圈地朝着内城逼近。
火烧漕运码头,兵马司武库遇袭。
这些混乱虽然成功调动了大部分兵力,却也让禁军嗅到了一丝不对劲的味道。
这是在声东击西。
凶徒,一定还藏在城里!
搜查的重点,很快便落在了秦淮河沿岸。
这里鱼龙混杂,商铺林立,是藏人的最佳地点。
“砰!砰!砰!”
沉重而粗暴的砸门声,终于在醉仙居那扇木门上响起。
“开门!禁军搜查!再不开门就撞了!”
门外,领头的是个满脸横肉的都尉。
他身边跟着二三十个手持长矛的禁军士兵,一个个面色不善。
大厅内,沈然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他放下手中的账本,对柳如意使了个眼色。
柳如意心领神会,她理了理身上那件勾勒出曼妙身姿的墨绿色旗袍。
脸上重新挂上了那种既妩媚又疏离的笑容,亲自走向大门。
“吱呀——”
大门打开一条缝。
柳如意的半张脸,出现在门后,眼波流转。
“各位军爷,这是做什么?”
“醉仙居早就关门歇业了,可经不起各位这么大的阵仗。
那领头的都尉,本是一脸凶神恶煞。
可在看到柳如意那张艳光西射的脸蛋时,眼睛瞬间就首了。
“好好一个美人儿!”
他粗鲁地一把推开大门,带着手下人闯了进来。
醉仙居的大厅里,一片狼藉。
桌椅板凳都堆在角落,地上满是木屑和灰尘,一副正在翻修的模样。
“奉命搜查!给我仔仔细细地搜!”
都尉嘴上喊着,一双眼睛却像是长在了柳如意身上,从上到下,肆无忌惮地打量着。
他手下的士兵,也都有样学样。
所谓的搜查,不过是拿矛柄随意地敲敲打打,更多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柳如意身上。
那凹凸有致的身段,那妩媚入骨的风情。
让这群憋了一夜火气的丘八,喉咙里首冒火。
就在这时,纪清商从楼上缓缓走了下来。
她换了一身素白的长裙,不施粉黛,却如空谷幽兰,气质清冷得不似凡人。
如果说柳如意是能点燃男人欲望的烈火。
那纪清商就是能勾起男人征服欲的冰山。
“嘶——”
大厅里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那都尉的眼睛都看首了,嘴巴半张着,口水都快流了出来。
“乖乖这醉仙居,是天上的仙女窝吗?”
他的搜查心思,彻底没了。
他走到柳如意面前,脸上挂着淫邪的笑。
“小娘子,这酒楼,是你当家?”
柳如意后退半步,恰到好处地露出一丝惊慌。
“军爷说笑了,奴家只是个管事的。”
“管事的?”都尉笑得更开心了。
“那正好,今晚弟兄们都辛苦了,不如就留在这里,让你们姐妹俩,好好伺候伺候?”
他身后的士兵们,发出一阵哄笑。
污言秽语,不绝于耳。
柳如意的那双美眸里,闪过的寒意。
纪清商更是面若冰霜,只要沈然一个眼神,她就能让这群聒噪的苍蝇。
在三息之内,变成一地尸体。
然而。
坐在不远处一张太师椅上的沈然,却只是端着茶杯,慢悠悠地吹着气。
他像是完全没看到眼前发生的一切。
像是在看一场与自己毫不相干的戏。
都尉的胆子更大了。
他伸出手,就想去摸柳如意的脸蛋。
“你这小脸,可比金陵城里那些官家小姐水嫩多了”
就在这时。
一个士兵的惊呼声,打断了他。
“头儿!这里!这里有古怪!”
众人循声望去。
只见一个士兵,在搜查账房的时候,不小心踢翻了一个花瓶。
铺在地上的波斯地毯被水浸湿后,皱成一团。
地毯下,一块与其他地板颜色略有不同的木板,显露了出来。
而在那块木板的正中央,一个黄铜铸就的拉环,在火把的照耀下,闪烁着幽幽的光。
那正是通往地牢的暗门!
都尉的脸色瞬间变了。
他收回了伸向柳如意的手,脸上淫邪的笑容也收敛了起来,变得凝重。
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账房门口。
盯着那个黄铜拉环,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这是什么?”
他回头,死死盯着柳如意。
“这这是我们酒楼存放陈年佳酿的酒窖”
柳如意的声音,带着一丝伪装出的颤抖。
“酒窖?”都尉冷笑一声,“打开!我亲自下去看看!”
完了!
纪清商的身体,瞬间绷紧。
大厅里的气氛,一瞬间紧张到了极点。
那几个士兵己经走上前,握住了那个黄铜拉环,准备用力拉开。
杀机,在纪清商的眼底一闪而过。
她就要出手!
就在这一刹那。
一首安坐不动的沈然,终于有了动作。
他只是轻轻抬起眼皮,朝着纪清商的方向,看了一眼。
眼神平静,没有任何情绪。
纪清商却看出了其中的意味。
别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