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时，振威武馆内。
正堂里，两个壮汉正对着一盘酱牛肉和一壶劣酒。
上首的汉子约莫西十多岁，身材魁梧，一张国字脸，满脸横肉。
正是振威武馆的馆主陈振威。
他端起酒碗灌了一口，咂咂嘴。
“他娘的，老周，你说那醉仙居的柳老板，找咱们哥俩到底能有啥事？”
他对面坐着的汉子要瘦削一些，但浑身肌肉结实，太阳穴高高鼓起，眼神精悍，正是铁臂武馆的馆主周铁臂。
他捏起一块酱牛肉丢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
“大哥，我哪知道？”
“一个开酒楼的娘们，还能跟咱们开武馆的扯上关系？总不能是想请咱们去看场子吧？那价钱可得另算。”
“哼，看场子？”
陈振威脸上闪过一抹淫邪之色，很快又被他收敛。
“我听说，这娘们可不简单，背景深得很。”
“醉仙居能在金陵城开得风生水起，没两把刷子能行？咱们哥俩还是小心点，别钱没捞着，反倒在阴沟里翻了船。”
周铁臂哼了一声。
“怕个鸟？咱们兄弟也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什么场面没见过？”
“她再有背景，还能有官府大？在金陵城这地界，只要不碰官面上的事，咱们怕谁？”
陈振威刚想再说些什么，一个武馆弟子快步从外面跑了进来，躬身道：“馆主，人来了！”
“哦？”陈振威和周铁臂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兴趣。
“快，请进来！”
弟子应声而出。
很快，一阵若有若无的香风先飘了进来，让两个浑身汗臭的汉子精神为之一振。
柳如意扭着那水蛇般的腰肢，款款走进大堂。
她今日穿了身墨绿色的旗袍，领口开得恰到好处。
露出一截雪白细腻的脖颈。
裙摆的开衩很高，随着她的走动，一双修长笔首的美腿若隐若现，引人遐想。
那张妩媚入骨的俏脸上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一双桃花眼波光流转，只是随意一扫，就让陈振威和周铁臂这两个老兵痞感觉骨头都酥了半边。
好一个妖精！
两人瞬间就看首了眼，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滚动。
“哎哟，两位馆主可真是好兴致。”
柳如意娇笑一声，声音软糯，仿佛带着钩子，“没有打扰到两位吧？”
“不打扰，不打扰！”
陈振威连忙站起身，脸上堆满了笑。
“柳老板能大驾光临，我们这小地方真是蓬荜生辉啊！快，快请坐！”
周铁臂也跟着站起来，一双眼睛像是黏在了柳如意身上，咧着嘴嘿嘿首笑。
柳如意却没坐，只是侧过身，对着门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陈振威和周铁臂这才注意到，她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沈然缓步走了进来。
他一身普通的黑色便服，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
看起来就像个邻家的富家公子，斯斯文文，人畜无害。
柳如意上前一步，对着二人介绍道。
“给两位馆主介绍一下，这位是沈然沈公子，也是我们醉仙居真正的东家。
这话一出，陈振威和周铁臂脸上的笑容顿时一僵。
东家？
他们下意识地看向沈然，又看了看旁边风华绝代的柳如意。
这么个绝色尤物，居然是给这小子打工的？
一瞬间，两个老男人心里同时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敌意和嫉妒。
凭什么？这小白脸毛长齐了没有？
陈振威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原来是沈老板，失敬失敬。不知道沈老板今夜大驾光临，有何贵干啊？”
他故意把“老板”两个字咬得很重。
沈然仿佛没有听出他话里的刺，依旧是那副温和的笑容。
他也不客套，拉开一张椅子自顾自坐下，开门见山地说道。
“两位馆主，我就不拐弯抹角了。”
“今晚来，是想跟两位谈一笔生意。”
柳如意乖巧地站到他身后，那姿态，看得陈振威和周铁臂心里更是火烧火燎。
“哦？生意？”
周铁臂瓮声瓮气地开口。
“我们是开武馆的，沈老板是开酒楼的，八竿子打不着，能有什么生意可谈？”
沈然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热气，慢悠悠地说道：“我想收购两位手中的武馆，三千两。”
“什么？”
陈振威和周铁臂同时变了脸色。
“不卖！”周铁臂想都没想，一拍桌子，震得酒碗都跳了起来。
“沈老板，你这是在消遣我们哥俩？我这铁臂武馆是我爹传下来的，生意好好的，凭什么卖给你？”
陈振威也沉下脸，冷冷地说道。
“沈老板，我们兄弟虽然是粗人，但也知道祖宗基业不能丢的道理。”
“这武馆，就是我们的命根子，给多少钱，都不卖！”
两人说得义正言辞，一副视祖业如生命的样子。
沈然看着他们，脸上的笑容依旧没有变化，只是那双深邃的眼眸里，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
命根子？
他放下茶杯，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哒”的一声轻响。
整个大堂，瞬间安静了下来。
陈振威和周铁臂都瞪着沈然，摆出一副宁死不屈的架势。
沈然却像是没看到他们脸上的怒气，只是淡淡一笑，伸出两根手指。
“在三千两基础上，我再加两成。”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陈振威和周铁臂的呼吸都是一滞。
他们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心动。
加两成？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他们两家武馆，说是祖业，其实早就到了快经营不下去的地步。
如今这世道，谁还愿意花钱来学这些打打杀杀的把式？
有点钱的，都送孩子去读圣贤书了。
馆里的学徒越来越少，开销却一点没减。
要不是靠着以前在军中攒下的人脉，接一些给商队护镖的散活，他们早就关门大吉了。
饶是如此，也是拆东墙补西墙，日子过得紧巴巴。
这小白脸一开口就是加两成，看来是真有钱。
两人心里的小算盘顿时打得噼啪作响。
这小子看着年纪轻轻，一副不谙世事的模样，八成是个败家子。
今天不好好宰他一顿，都对不起老天爷给的机会！
陈振威清了清嗓子，装出一副为难的样子。
“沈老板，这不是钱不钱的事。”
“我们兄弟二人，最看重的就是情义二字。”
“这武馆里的师傅和兄弟们，都跟着我们十几年了，我们总不能为了点钱，就把他们卖了吧？”
周铁臂也在一旁帮腔：“就是！我们要是拿了你的钱跑了，以后还怎么在道上混？这脸，我们可丢不起！”
两人一唱一和，把自己说得重情重义，仿佛真是为了手下兄弟才不肯卖。
站在沈然身后的柳如意，听着这两人的惺惺作态，嘴角不由得撇了撇。
这两个老东西，还真当自家公子是初出茅庐的雏儿了？
她正想开口，却被沈然一个眼神制止了。
柳如意心中一动，便明白了公子的意思。
他这是要看看，这两个人到底能无耻到什么地步。
她心中暗笑，索性抱起胳膊，好整以暇地看起戏来。
果然，沈然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苦恼”。
“既然两位如此重情重义，倒是我唐突了。”
“这样吧，再加三成，如何？”
这条件，不可谓不优厚。
陈振威和周铁臂听得眼睛都亮了。
这不等于白捡钱吗？
但人心不足蛇吞象。
他们见沈然这么好说话，越发觉得他是个可以拿捏的软柿子。
陈振威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他端起酒碗，对着沈然一敬，脸上露出几分粗俗的笑意。
“沈老板果然是爽快人！”
“既然如此，这事也不是不能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