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酣畅。
沈然醒来时,只觉得神清气爽,连日奔波的疲惫一扫而空。
窗外,夜幕依旧低垂,深蓝色的天鹅绒上,缀着几颗零落的寒星。
怀中的萧君仪吐气如兰,睡得正香。
那张清冷绝美的俏脸,在睡梦中褪去了所有防备,带着一丝少女的恬静与安然。
长而卷翘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淡淡的阴影。
只是,眼角还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晶莹泪痕,不知是梦到了什么委屈,还是白日里的情绪,在梦中得到了宣泄。
沈然的目光在那泪痕上停留了一瞬,眼神深处划过一丝旁人无法察觉的柔和。
这个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公主殿下,也只有在自己怀里,才会卸下所有的伪装。
他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手臂从她白皙修长的脖颈下抽出。
动作很轻,很缓。
生怕惊扰了她的好梦。
他轻手轻脚地起身,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里衣,赤着脚踩在冰凉的木地板上,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他伸了个懒腰,全身的骨节发出一阵细微的脆响。
旋即,他穿上外袍,缓步走出屋门。
此时的醉仙居,早己歇业。
白日里人声鼎沸、座无虚席的酒楼,此刻陷入一片沉寂。
大堂里昏暗一片,只有走廊尽头,还挂着两盏散发着微弱光芒的灯笼,将廊柱的影子,拉得老长。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酒菜混合的余味,和木头被岁月浸染的独特气息。
沈然的脚步很轻,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他穿过空旷的大堂,绕到后院,径首走向那间独立的账房。
公主的床榻是温柔乡。
但地牢里的那只金丝雀,才是他此刻必须处理的麻烦。
此刻,账房内,灯火未熄。
柳如意正躺在床榻上,辗转反侧,毫无睡意。
只要一闭上眼睛,那个男人的身影,便会不受控制地,闯入她的脑海。
他回来了,就在这醉仙居里,就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
可他,却陪着那位公主殿下。
柳如意的指甲,无意识地掐进了掌心。
忽然。
一阵极其轻微的,却又无比熟悉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
由远及近,最终,停在了她的门前。
柳如意的心,猛地一跳!
是他!
这个脚步声,她太熟悉了!
“如意,睡了么?”
沈然那带着一丝磁性的声音,穿透门板,清晰地传了进来。
柳如意的脸颊,瞬间染上一层醉人的酡红,一股难以抑制的欣喜,从心底涌了上来。
他他竟然来了!
这么晚了,他从公主的房间里出来,却到了自己这里!
她猛地从床上坐起,那身墨绿色的丝绸睡袍,因她的动作而滑落,露出大片雪白滑腻的香肩。
她怔了一下,随即,一个大胆的念头,在脑海中闪过。
她看着铜镜中那个媚眼如丝、脸颊绯红的自己,咬了咬红唇。
伸出纤纤玉手,故意将本就宽松的睡袍领口,又扯得凌乱了几分。
那一片惊心动魄的雪白,顿时若隐若现,平添了几分慵懒而又致命的诱惑。
做完这一切,她才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剧烈的心跳。
她用一种带着几分慵懒与睡意的腔调,娇声应道:“公子稍待,奴家这就来。”
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沙哑和娇憨。
她赤着玉足,踩在冰凉的木地板上,缓步走到门前,拉开了门栓。
“吱呀——”
木门打开。
沈然站在门外,月光洒在他身上,为他镀上了一层银边。
他看着眼前这个睡眼惺忪,衣衫不整,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任君采撷”信号的绝色尤物,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察觉的笑意。
这只小狐狸。
“打扰你休息了?”
他明知故问。
柳如意心中暗骂一声,脸上却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娇憨笑容,连连摇头。
“没没有。奴家方才做了个噩梦,正睡不着呢。”
她说着,身子微微一侧,让开了门口的位置。
那勾魂的桃花眼,在昏暗的灯光下,水波流转,仿佛要将人的魂魄都吸进去。
沈然笑了笑,迈步走了进去。
他身上还带着一丝属于另一个女人的清冷香气,和一丝欢好过后的独特味道。
柳如意闻到了。
她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
但她没有表现出来。
她立刻转身,反手便将门栓,“哗啦”一声,重重地落了下去。
她的心,如同揣了一只小鹿,在胸腔里“砰砰”乱撞。
孤男寡女,夜深人-静,门也锁了。
接下来,该发生点什么,己经是不言而喻的事情了。
她转过身,正准备迎上去,将自己柔软的身体,送进那个朝思暮想的怀抱。
谁知,沈然这个家伙,竟像是完全没看到她这副精心准备的模样。
他甚至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她。
径首绕过她,走到了房间的那个角落。
在柳如意那错愕的目光注视下,他弯下腰,抓住那块厚重木板上的铜环,大手一用力!
“吱呀——”
地牢的入口,被他毫不费力地,一把拽开!
一股阴冷潮湿的霉味,混杂着淡淡的血腥气,瞬间从那漆黑的洞口中,翻涌而出,冲散了满室的旖旎与暧昧。
做完这一切,沈然才转过头,看向那个还僵在原地的柳如意。
他的眼神,平静无波。
“你继续休息,不必管我。”
说完,他便拿起墙角的火把,点燃,火光映照着他那张俊朗却毫无表情的脸。
然后,头也不回地,走进了那片幽深的黑暗之中。
“”
柳如意呆呆地站在原地。
看着那个消失在黑暗中的背影,足足过了半晌,才回过神来。
她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一张俏脸,青一阵,白一阵,精彩至极。
方才的期待、羞涩、欣喜,此刻全都化作了无边的羞恼与愤懑。
自己精心准备的一切,就像是演给了一个瞎子看。
不!
比瞎子还可恶!
他明明看见了,却视而不见!
最后,她终于忍不住,气急败坏地,抬起雪白的玉足,狠狠地,在地板上跺了一下!
“木头!”
“真是个不解风情的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