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
瞬间浇熄了萧君仪心头所有的焦躁和恐惧。
是啊。
她急什么？
在别人看来。
她现在只是一个远在边疆的公主。
京城那潭浑水，暂时还淹不到她身上。
真正该急的，是那两个把所有筹码都压在了京城里的皇兄！
想通了这一点，萧君仪只觉得浑身一松。
连日奔波的疲惫感如潮水般涌了上来。
沈然站在小院中，抬首望月，不知在思考些什么。
就在这时，顾清绝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门口。
“殿下，卧房己经准备好了。”
萧君仪点了点头。
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投向院中那个孤单的背影。
她看向沈然，开口道：“沈然”
沈然仿佛知道她想说什么，没有回头，只是摆了摆手。
“你先休息就是。”
他的声音很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萧君仪与顾清绝对视一眼。
后者那双冰冷的眸子里，也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
不知为何，她们突然觉得，沈然的背影，竟显得有些寂寥。
那种感觉，与他平日里运筹帷幄、掌控一切的强大形象，格格不入。
就好像，他并不属于这个世界。
萧君仪心中没来由的一酸。
她没有再说什么，默默地跟在顾清绝身后，离开了水榭。
夜风拂过，吹动沈然的衣襟。
他看着天上那轮皎洁的明月，眼神有些飘忽。
没来由的，他想起了自己的家乡。
想起了在那个灯红酒绿的世界里，自己也曾无数次在醉酒之后，独自一人抬首望月。
那时候，他是为了排解登顶之后的空虚。
现在，又是为了什么？
这两颗月亮，是一颗吗？
他轻轻地叹了口气。
马上就要到最后的时刻了。
最终坐上那个位置的，注定只有一个人。
在此之前，会有很多人死掉。
皇子，大臣，将军，士兵
还有无数无辜的百姓。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随即，一股馥郁而又带着一丝侵略性的香风，袭上鼻尖。
沈然没有回头。
“纪阁主，还不休息？”
纪清商走到他的身后。
看着眼前这个背影略显寂寥的男人，红唇勾起一抹动人心魄的弧度。
她轻笑一声。
“沈大人睡不着的话，妾身倒是可以陪你喝几杯。”
沈然闻言，缓缓转过身来。
他看到了一个让他呼吸都微微一滞的女人。
纪清商依旧穿着那身华贵的宫装。
紧紧地贴合着她那凹凸有致、近乎完美的丰腴身段。
她领口开得很低，露出大片雪白细腻的肌肤，和那道深不见底的诱人沟壑。
月光下，她的肌肤仿佛散发着莹莹的光泽，让人目眩神迷。
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随意地披散在肩头。
少了几分白日的威严，多了几分夜晚独有的慵懒与性感。
她就那么随意地站着。
一双能勾魂摄魄的凤眸，似笑非笑地看着沈然。
整个人，就像一颗熟透了的水蜜桃，散发着致命的诱惑力。
仿佛在邀请人，去采撷，去品尝。
“哦？”
沈然很快恢复了平静，脸上露出一贯的温和笑意。
“在下荣幸至极。”
两人没有再回水榭，就在院中的石桌旁坐下。
纪清商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一壶酒，和两个精致的玉杯。
她亲自为沈然斟满，动作优雅，每一个细节都透着极致的魅惑。
“请。”
沈然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酒是好酒，入口绵柔，回味悠长。
但酒香，却远不及眼前这个女人身上的香气，来得醉人。
纪清商也陪着喝了一杯。
她托着香腮，美眸流转，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沈然。
这个男人，比她想象中还要沉得住气。
在自己面前，他不仅面不改色。
甚至还有心情在这里跟自己对月小酌。
忽然，沈然开口了。
他问了一个让纪清清商始料未及的问题。
“纪阁主，你觉得，我为什么要帮助公主殿下？”
纪清商的美眸中闪过一丝讶异，但很快便被慵懒的笑意所掩盖。
“自然是沈大人倾心于公主殿下了。”
她回答得滴水不漏。
这也是世人最容易想到的答案。
英雄救美，以身相许，才子佳人，本就是流传千古的佳话。
沈然笑了。
他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
只是那笑容里，带着一丝让人看不懂的意味。
纪清商看着他脸上的笑，心里不知为何，竟有些没底。
“怎么，难道妾身说错了吗？”
沈然摇了摇头，端起酒杯，又给自己满上。
然后，他又问了第二个问题。
“那你觉得，我与公主殿下，大事能成吗？”
这个问题，更是出乎纪清商的意料。
她甚至都有些怀疑，眼前这个男人是不是喝醉了。
这种关乎身家性命，决定未来走向的问题，他竟然就这么风轻云淡地问了出来？
但她没有选择。
拘魂阁己经上了沈然这条船。
她只能笑着点头。
“自然。”
“沈大人算无遗策，公主殿下又手握大义与军功，这天下，迟早是你们的。”
“妾身可是带着全部身家投靠你了，自然觉得你能成。”
这话，说得既是奉承，也是一种变相的提醒。
提醒沈然，她纪清商，不是无足轻重的小人物。
沈然又笑了。
他晃了晃杯中的酒液，目光似乎落在了那清亮的酒水里。
片刻后，他抬起头，看向纪清商那张美艳绝伦的脸。
问出了第三个问题。
“那么，阁主。”
“事成之后，你想要什么呢？”
轰！
纪清商只觉得自己的脑子，仿佛被一道惊雷劈中。
她脸上的慵懒笑意，瞬间凝固。
前两个问题，她还可以当做是沈然酒后的戏言，随口应付。
但这第三个问题，却让她一时有些哑然。
他问她，想要什么？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是试探？还是警告？
是在问她纪清商的野心，还是在提醒她，要摆正自己的位置？
这一刻，她原本只是想来探探沈然的底，看看他对京城的变局有何对策。
可转眼间，攻守之势异也。
她从一个主动的试探者，变成了一个被审问的人。
而主导这一切的，只是这个男人，简简单单的三个问题。
她想要什么？
她不知道。
或者说，她不敢回答。
沈然看着她那张因为震惊而显得有些僵硬的绝美脸颊，缓缓站起了身。
他没有再逼问。
他只是走到她的身边，俯下身，在她耳边轻轻地说了一句。
“纪阁主，不着急。”
“你可以慢慢想。”
“想好了，随时可以告诉我。”
温热的气息，拂过纪清商敏感的耳垂，让她浑身一僵。
一阵夜风吹过，带着几分凉意。
沈然迈开脚步，向着客房的方向走去。
“纪阁主，夜凉，早些休息吧。”
纪清商呆呆地坐在原地，看着沈然那不疾不徐，从容离去的背影。
许久，她才缓缓回过神来。
她低头，看了看石桌上那壶还未喝完的酒。
又抬手，摸了摸自己那有些发烫的脸颊。
凤眸之中，第一次，出现了复杂到极点的神色。
有震惊，有忌惮，甚至还有一丝
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挫败。
她是真的。
一点都看不透这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