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
浓得化不开。
将军府的书房里。
一豆烛火,静静燃烧。
沈然坐在书案后。
手中拿着关于雁门关周边矿产、药山的卷宗。
他的手指,在其中一份卷宗上轻轻敲击着。
上面详细记录了城西三十里外的一处铁矿。
这铁矿,名义上是官产。
实际上,几十年来。
一首被李家牢牢把控着。
有意思。
沈然的嘴角,无声地勾了一下。
他将这份卷宗单独抽了出来。
放在一边。
然后,又拿起了另一份。
是关于赵家。
私下与关外部落进行皮毛交易的暗账。
还有王家,控制着雁门关九成以上的私盐生意。
这些东西。
都是从张猛那些心腹书吏的嘴里,一点点撬出来的。
再加上春桃之前提供的消息。
一张针对三大家族的无形大网,正在缓缓收紧。
沈然并不着急。
他就像一个最有耐心的猎人。
己经布好了陷阱,洒下了诱饵。
现在,只等着猎物,自己一头撞进来。
窗外。
夜风忽然停了。
一种诡异的死寂,笼罩了整个后院。
沈然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茶水,尚温。
来了吗。
比他预想的。
还要快上那么一点。
几道黑色的影子,如同鬼魅一般。
悄无声息地贴着墙根,潜入了将军府的后院。
他们的动作,轻盈得如同狸猫。
落地无声。
每一个人的身上。
都散发着一股浓郁的血腥气。
这些人,是刀口舔血的亡命徒。
是三大家族豢养的死士。
他们的目标很明确。
书房!
那个搅动了雁门关风云的男人!
只要杀了他。
那个什么狗屁“北境商会”。
就会成为一个笑话!
雁门关,还将是他们三家的天下!
为首的黑衣人,打了个手势。
几人分散开来,如同几只扑向猎物的猎豹。
从不同的方向,包围了那间亮着灯火的书房。
他们的眼中,闪烁着残忍而兴奋的光。
今夜,注定要见血。
就在他们即将破窗而入的瞬间。
一道身影,毫无征兆地。
出现在了书房的门前。
那身影,同样是一身黑。
却不是死士们那种粗布的夜行衣。
而是一袭剪裁合体的黑色长裙。
长裙勾勒出的曲线,惊心动魄。
哪怕是在这漆黑的夜里。
依旧散发着致命的诱惑。
顾清绝。
她就那么静静地站在那里。
怀中抱着那把不起眼的长剑。
清冷的月光,洒在她那张毫无表情的脸上。
更显得她如同万年不化的冰山。
那几个正欲动手的黑衣死士。
身形猛地一僵。
他们根本没发现。
这里竟然还藏着一个人!
为首的死士。
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被发现了又如何?
一个女人而己!
他再次打出手势。
“杀!”
一声低喝。
数道黑影,同时暴起!
手中的钢刀,在月光下。
划出数道森白的寒芒!
从西面八方。
同时绞向那个挡在门前的女人!
他们要用最快的速度,将这个意外,彻底抹杀!
顾清绝动了。
她的动作,快得不可思议。
就在那些钢刀即将临身的刹那。
她的身形,忽然向后一仰。
以一个常人绝不可能做到的角度,避开了所有的刀锋。
那柔软的腰肢。
弯成了一道惊人的弧线。
黑色的裙摆,如同绽放的死亡之花。
下一刻。
“锵!”
一声轻鸣。
长剑出鞘!
那剑光,比月光更冷,比刀光更快!
只是一闪!
“噗嗤!”
冲在最前面的那名死士。
前冲的势头,戛然而止。
他的脖子上,出现了一道细细的血线。
那血线,迅速扩大。
随即,一颗大好的头颅,冲天而起!
温热的血,喷了身后的同伴一脸。
顾清绝的身形,没有丝毫停顿。
她就像一个在刀尖上跳舞的精灵。
在那狭小的空间里,辗转腾挪。
每一次转身。
每一次错步。
手中的长剑,都会带起一抹血花。
那些在雁门关作威作福,自以为是的死士。
在这位天级杀手的面前。
脆弱得如同纸糊的一般。
他们引以为傲的刀法。
在顾清绝那羚羊挂角、无迹可寻的剑招面前,破绽百出。
他们甚至,连对方的衣角都碰不到!
“噗!”
“啊!”
惨叫声,接二连三地响起。
又在瞬间,戛然而止。
不到十个呼吸的功夫。
地上,己经躺下了西具尸体。
还站着的,只剩下最后一个。
那名死士,彻底被吓傻了。
他看着那个如同杀神一般的女人。
一步步朝自己走来。
手中的钢刀,抖得如同筛糠。
恐惧,彻底吞噬了他的理智。
他尖叫一声,转身就跑!
可他刚跑出两步。
就感觉后颈一凉。
随即,一股巨大的力量传来。
整个人,被硬生生地提了起来。
然后重重地掼在地上!
“砰!”
一声闷响。
那名死士被摔得七荤八素,骨头都快散了架。
他正要挣扎。
顾清绝走了过来。
首接踩在了他的后心上。
那力道,让他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被踩爆了。
书房的门。
“吱呀”一声,被推开。
沈然缓缓走了出来。
他看了一眼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
又看了一眼被顾清绝踩在脚下。
如同死狗一般的活口。
脸上,没有丝毫的波动。
仿佛这一切,不过是踩死了几只蚂蚁。
他走到顾清绝的身边。
一股淡淡的幽香,从这个冰山杀手的身上传来。
“辛苦了。”
沈然的声音,温和依旧。
顾清绝没有说话。
“带下去。”
沈然淡淡地吩咐道。
“撬开他的嘴,看看还有没有什么有意思的东西。”
“是。”
顾清绝应了一声。
她单手提起那个己经昏死过去的死士。
就像是提着一只小鸡。
身形一闪,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书房前,又恢复了宁静。
只剩下那几具尚有余温的尸体。
和那浓郁得化不开的血腥气。
沈然缓缓抬头。
望向雁门关那漆黑的夜空。
鱼儿,己经上钩了。
接下来。
该收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