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乌泱泱一大片男男女女。
萧君仪的眉头紧皱。
这府里原本空空荡荡。
现在一下子塞进来西五十号人。
这是伺候,还是监视?
她心里憋着一股火。
刚要开口呵斥那师爷。
一只手,却在袖中轻轻拉了她一下。
萧君仪一怔,侧头看去。
正好对上沈然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眸。
他微微摇了摇头。
眼神示意她稍安勿躁。
那名叫张猛的副将。
似乎完全没察觉到这暗流涌动。
依旧是那副粗豪热情的模样,拍着胸脯道。
“殿下,您和沈主簿一路劳顿,先好生歇息。”
“若还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吩咐小的们去做!”
“末将就在前营,随叫随到!”
萧君仪压下心中的不快。
冷淡地点了点头。
“有劳张副将了。”
“不敢当,不敢当!”
“为殿下做事,是末将的荣幸!”
张猛与那师爷又交谈了几句。
这才带着满脸的笑意,心满意足地告辞离去。
随后,那师爷也匆匆离去。
等到院门关上,将外面的喧嚣彻底隔绝。
萧君仪再也忍不住了。
她一把扯住沈然的袖子。
将他拉到一旁。
压低了声音,语气中满是恼火。
“你刚才干嘛拦着我?”
“这么多人,来路不明,一看就是他们安插进来的眼线。”
“把他们全都留下,这将军府岂不成了筛子?”
她凑得很近。
温热的呼吸带着一丝兰花的香气。
喷在沈然的耳廓上。
沈然没有躲。
他只是侧过头。
同样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
在她耳边轻声回道。
“殿下说的没错。”
“他们的确是张猛,或者说是张猛背后之人的眼睛和耳朵。”
“可殿下有没有想过”
他的声音顿了顿,带着一丝莫名的笑意。
“他们,同样也可以成为我们的眼睛和耳朵。”
萧君“仪”的呼吸一滞。
她那双明亮的凤眸中。
闪过一丝困惑,随即又化为了然。
是啊。
这些人是眼线不假。
可眼线,也是人。
是人,就有七情六欲,就有弱点。
就可以被收买,被利用。
只要手段得当,这些监视他们的眼睛。
随时都能调转方向,去盯住他们的主子。
想通了这一层。
萧君仪看向沈然的眼神,愈发复杂。
这个男人,脑子里到底都装了些什么?
似乎任何危机,任何困局。
在他眼中。
都能瞬间变成可以利用的筹码。
对这个男人。
她己经快要到了无条件信任的地步了。
这种感觉,让她安心。
沈然没有再多解释。
他松开萧君仪的手。
转身走到了那群战战兢兢的下人面前。
他的目光。
缓缓扫过每一个人的脸。
这些家丁丫鬟。
一个个低眉顺眼,大气都不敢出。
但沈然能看出来。
他们之中,有的人是真的惶恐不安。
有的人是故作镇定。
还有的人。
眼底深处,藏着一丝不以为然的精明。
沈然的脚步,最终停在了一个丫鬟面前。
那丫鬟约莫十六七岁的年纪。
是这群人里最出挑的一个。
一身粉色的襦裙,身段窈窕。
一张瓜子脸,眉眼如画。
纵然低着头。
也难掩那股水葱似的灵秀劲儿。
她似乎察觉到了沈然的注视。
身体微微一颤,头埋得更低了。
“你叫什么名字?”
沈然的声音,温和而平静。
那丫鬟娇躯一颤,连忙抬起头。
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
怯生生地看了沈然一眼,又飞快地垂下。
声音细若蚊蚋。
“回回大人,奴婢春桃。”
“春桃?”
沈然点点头,嘴角翘了翘。
“好名字。”
紧接着,他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
当着所有人的面,淡淡地宣布。
“从今天起,你就是这将军府的管家了。”
“负责府中一切采买用度,人员调配。”
“现在,带着他们下去,安排好各自的住处和差事。”
“所有事情安排妥当之后,来我房间回话。”
轰!
这话一出。
不只是春桃本人。
在场的所有下人。
脑子里都像是炸开了一个响雷!
管家?
就这么
一句话就定了?
要知道,管家可是一府之内。
除了主子之外,权力最大的人。
多少人削尖了脑袋都得不到的位置。
就这么轻飘飘地。
给了一个刚见面的小丫鬟?
春桃那张俏丽的小脸。
此刻写满了不可思议。
她猛地抬起头。
那双漂亮的眸子里。
先是震惊。
随即被一股巨大的狂喜所淹没!
她很清楚。
自己这些人被送进来。
就是当牛做马,当探子的。
可现在。
这位看起来温文尔雅的沈主簿。
竟然给了她一个一步登天的机会!
她是个聪明人。
瞬间就明白了这意味着什么。
这是投名状!
也是考验!
“噗通!”
春桃没有丝毫犹豫。
双膝跪地,对着沈然就磕了一个响头。
声音清脆。
带着一丝激动到发颤的尾音。
“谢大人提拔!春桃定不负大人所托,为大人分忧!”
“嗯。”
沈然满意地点点头。
“去吧。”
“是!”
春桃恭恭敬敬地又磕了一个头。
这才站起身。
她转身面向身后那群还处于呆滞状态的下人时。
脸上的怯懦与柔弱。
己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都还愣着干什么?跟我来!”
她清喝一声。
便带着那群各怀心思的下人。
浩浩荡荡地退了下去。
沈然转过身。
正好对上萧君仪那双带着几分审视和不悦的眸子。
萧君仪的脸色。
有些发黑。
她就那么看着沈然。
也不说话。
但那眼神,分明在说。
那么多丫鬟,你非挑个最好看的?这个混蛋!
她心里莫名地升起一股烦躁。
冷哼一声。
转身。
头也不回地走进了主院自己的卧房。
“砰”的一声。
关上了房门。
沈然看着那紧闭的房门。
脸上没什么表情。
这都什么时候了,醋劲还这么大。
他转身。
也走进了自己那间位于主院左侧的厢房。
房间里早己被打扫得一尘不染。
陈设用度,皆是上等。
沈然只是随意扫了一眼。
并没有停留。
他走出房间,看了一眼天色。
随即,迈开步子。
径首朝着右侧,顾清绝的厢房走去。
“吱呀——”
沈然推门而入。
房间里,顾清绝正站在窗边。
一身黑衣,身姿挺拔。
如同融入夜色前的一柄出鞘利剑。
听到门响,她猛地回头。
看到是沈然。
那双清冷的眸子里。
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她惜字如金。
声音更是冷得像冰。
“你进来做什么?”
沈然反手关上房门。
嘿嘿一笑。
那笑容里。
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怎么?”
“来看看我的贴身保镖不行吗?”
“你好像对我意见很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