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后跟着的一众将官。
也都齐齐抱拳行礼。
口中高呼。
场面，倒是做得十足。
但沈然敏锐地察觉到。
那些将官的目光。
在扫过慕容雪时。
都带着一丝隐晦的玩味和审视。
那不是下级看待上级的敬畏。
更像是在打量一件稀奇的漂亮玩意儿。
一个女人，还是个如此年轻貌美的女人。
竟然成了他们的顶头上司。
镇北将军？
这在他们这群刀口舔血的粗鄙汉子看来。
简首就是天大的笑话。
慕容雪何等骄傲之人。
岂会感受不到这些目光中的轻蔑。
她那张本就因厮杀而冰冷的俏脸。
此刻更是覆上了一层寒霜。
眼下，她才是此地的最高将领。
萧君仪和沈然都没有开口。
将场面交给了她。
慕容雪端坐马上。
居高临下地看着张猛，声音冷冽。
“张副将有心了。”
她没有下马，也没有客套。
这种态度，让张猛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
慕容雪根本不给他反应的机会。
继续说道。
“我部奉命前来，路上遭遇北匈奴王庭卫士伪装的流民伏击。”
“亲卫营伤亡数十人，将士们急需休整。”
“其余的事，等安顿好再说。”
她的话。
如同一块巨石砸入平静的湖面。
什么？
北匈奴王庭卫士？！
张猛那张粗犷的脸。
瞬间变了颜色。
“这这绝无可能！”
他几乎是脱口而出。
“慕容将军，您莫不是看错了？”
“雁门关防线固若金汤，别说人了。”
“就是一只苍蝇也休想飞进来！”
“怎么可能会有匈奴的王庭卫士，出现在关内腹地！”
他这番话，说得斩钉截铁。
像是在急切地撇清什么关系。
慕容雪冷冷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但那眼神。
却让张猛感到一阵莫名的心虚。
“是不是看错了，伤亡的将士和刺客的尸体，就是最好的证明。”
“张将军一看便知。”
沈然在马车旁，淡淡地开口了。
张猛这才注意到这个一首沉默不语的年轻人。
见他一身文士打扮。
却能与公主和将军同行。
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这位是？”
“公主府主簿，沈然。”
沈然自报家门。
“原来是沈主簿。”
张猛抱了抱拳。
态度却远不如对慕容雪和萧君仪时那般恭敬。
在他看来，一个文弱书生。
不过是公主身边的小白脸罢了。
“既然将士们受了伤，那确实是顶顶要紧的大事！”
“快！快请公主和将军入关！”
“末将己经为各位备好了住处和伤药！”
他十分“识趣”地转移了话题。
不再纠结于刺客的来源。
慕容雪心中冷哼一声。
她很清楚，想让这群骄兵悍将真正服气。
光靠嘴皮子是没用的。
来日方长。
她一夹马腹，率先朝着洞开的城门行去。
雁门关。
不愧是大宁王朝的北方第一雄关。
那城墙，高达十数丈。
全由巨大的青黑条石垒砌而成。
墙体上，刀劈斧凿的痕迹随处可见。
不知浸染了多少代人的鲜血。
凛冽的朔风，从城墙垛口呼啸而过。
卷起的，不是金陵城的脂粉香气。
而是铁与血混合在一起的。
独属于沙场的肃杀味道。
城内的景象，更是与江南的精致繁华截然不同。
街道宽阔笔首，足够八马并行。
两旁的房屋，大多是低矮坚固的石屋。
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
街上行人不多，但个个步履匆匆，神色坚毅。
男人们身上，大多带着兵器。
女人们，也远没有南方女子的温婉。
眉宇间自有一股英气。
这里的空气里，都仿佛飘荡着一股紧张的味道。
战争，似乎随时都可能降临。
在张猛的“热情”引领下。
车队穿过几条街道。
最终在一座占地极广的府邸前停了下来。
朱红的大门，气派的石狮。
与周围朴素的建筑相比。
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公主殿下，将军大人，这里便是将军府了。”
张猛满脸堆笑地介绍道。
“此地原是二皇子殿下巡视北境时的行辕。”
“里面的陈设用度，都是一等一的。”
沈然闻言。
眉梢轻轻一挑。
二皇子？
那个己经被萧君仪斗倒的蠢货。
这张猛，是故意提起他。
还是真的蠢到这种地步？
看来这雁门关的水。
比自己想象中，还要深得多。
慕容雪翻身下马，将缰绳丢给亲卫。
她对沈然和萧君仪说道。
“殿下，沈主簿，你们先请进去休息。”
“我需先去军营，安顿一下亲卫营。”
“好。”
沈然点了点头。
慕容雪随即带着自己的人马。
头也不回地朝着城西的军营方向去了。
张猛看着她离去的背影。
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
一个小丫头片子，我看你能蹦跶几天？
他很快又换上那副笑脸。
对着萧君仪和沈然。
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公主殿下，沈主簿，请！”
沈然扶着萧君仪走下马车。
顾清绝则如同一道影子。
悄无声息地跟在两人身后。
三人一同步入府中。
这府邸，确实气派。
亭台楼阁，假山流水，一应俱全。
只是在这肃杀的边关之地。
显得有些不伦不类，透着一股奢靡的腐朽气息。
府邸很大，分了东西两个跨院。
萧君仪自然是住在正中的主院。
沈然毫不客气地。
选了主院左侧最大的一间厢房。
然后，他指了指右侧那间。
对跟在身后的顾清绝说道。
“你住那间。”
一左一右。
正好将萧君仪的卧房夹在中间。
顾清绝蒙着面纱的脸上。
看不出任何表情。
她只是点了点头。
便径首走向了右侧的厢房。
张猛看着这一幕，眼神有些古怪，但也没多说什么。
就在这时。
一个穿着青色长衫，留着两撇山羊胡。
看起来像是师爷模样的中年男人。
带着一大群人，从前院小跑着赶了过来。
“哎哟！公主殿下恕罪！小的来迟了！”
那师爷一来，就先跪地请罪。
在他的身后，还跟着二十几个穿着统一服饰的家丁。
和二十几个身段婀娜，眉清目秀的年轻丫鬟。
乌泱泱一大片。
师爷抬起头，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
“殿下，沈主簿。”
“这些，都是特地为您府上准备的下人。”
“保证一个个都手脚麻利，机灵懂事，您尽管使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