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天刚蒙蒙亮,阴雨连绵。
车轮碾过泥泞的官道,发出单调的吱嘎声。
将宿醉的沈然从睡梦中唤醒。
他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
一股湿冷的空气从车窗的缝隙钻进来。
让他混沌的脑子清醒了几分。
昨夜与纪清商那场酒宴。
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汹涌。
那个女人,是个不折不扣的妖精。
不仅美貌绝伦,更有手腕。
若非自己手握绝对的实力。
恐怕真要被她吃得骨头都不剩。
他缓缓坐首身子,目光落在了对面。
顾清绝正襟危坐,双目紧闭。
她又恢复了那副冰山美人的姿态。
冷若冰霜,拒人于千里之外。
仿佛之前在画舫上那个屈辱崩溃的女人,只是一个幻影。
沈然嘴角挑了挑。
他松了口气。
昨夜,是他防备最松懈的时候。
这个女人若是想动手,有的是机会。
可她没有。
这就够了。
只要她昨夜没动手。
以后,就再也不会有机会了。
至于她这副冷冰冰的态度,沈然丝毫不以为意。
一块万年寒冰,融化起来才更有意思。
反正从今往后,她就是自己身边最贴身的护卫。
有的是时间,慢慢调教。
马车一路向北,朝着金陵城的方向,缓缓行进。
数日后,金陵城。
秋雨淅淅沥沥。
给这座繁华的都城,笼上了一层薄薄的轻纱。
公主府和慕容家。
都在为即将到来的北境之行,做着最后的筹备。
各种物资、人手的调配,千头万绪,忙得不可开交。
反倒是沈然这个核心人物。
难得地清闲了下来。
他也终于有时间,去做一件。
自己一首想做的事情。
这一日清晨。
沈然撑着一把油纸伞,信步走进了醉仙居。
柜台后,柳如意正百无聊赖地拨弄着算盘。
见到沈然,那双勾人的桃花眼瞬间亮了起来。
她扭着水蛇腰,从柜台后绕了出来,笑得像只偷了腥的小狐狸。
“公子,你可算来了。”
她将一个巴掌大小。
做工精致的木匣子,递到沈然面前。
“你要的东西,都在里面了。”
柳如意凑到沈然耳边,吐气如兰。
“公子,这次去苏府,带上我好不好?”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撒娇的意味。
“我还没去过苏府呢!”
“真想亲眼看看苏大小姐。”
“她见到这东西时,会是什么表情。”
“光是想想,我就激动的要死!”
沈然接过木匣子。
在她挺翘的鼻子上刮了一下。
“好好看店!”
“哦”
柳如意嘟着嘴,哼了一声。
眼波流转间,满是幽怨。
沈然笑了笑,转身离去。
他背着手。
将那小小的木匣子揣入怀中。
独自一人,朝着苏府的方向走去。
清晨的街道,喧嚣热闹。
小贩的叫卖声,包子铺蒸笼里冒出的腾腾热气。
混杂着雨后泥土的清新气息,充满了烟火气。
沈然却无心欣赏这些。
他脑子里,想的全是那位苏家大小姐。
说实话,对于苏清寒。
他心中并无多少好感。
萧君仪也好,慕容雪也罢。
甚至柳如意和顾清绝。
她们或是身份尊贵,或是武艺高强。
或是手段过人。
但至少,她们行事都还有底线。
唯独这位苏大小姐。
生意场上的手段,无论多脏。
沈然都能理解。
可她竟然敢买凶杀人。
这就触碰到了沈然的逆鳞。
对于想让自己死的人。
沈然从来不会心慈手软。
不知不觉间。
苏府那气派的朱漆大门,己近在眼前。
“站住!”
两名身材高大的家丁,伸出手中长棍。
拦住了沈然的去路。
“苏府私宅,闲人免进!”
沈然不置可否,淡淡开口。
“我叫沈然,求见你家小姐。”
两名家丁对视一眼。
其中一人上下打量了沈然一番。
见他衣着普通,气质也只是个寻常书生。
眼神中,便多了几分轻蔑。
“等着!”
其中一名家丁转身进了府内。
没过一会儿。
一名身着锦袍。
留着山羊胡的管家,慢悠悠地走了出来。
他斜睨了沈然一眼。
那眼神,算不上恭敬,甚至还带着一丝审视。
“我们家小姐有请,跟我来吧。”
那语气,仿佛是天大的恩赐。
沈然心中顿时了然。
看来,这个苏清寒。
并没有将那晚画舫上的事情,告诉府里的下人。
这管家看自己抱着个木匣子,怕不是以为自己是来登门赔罪的?
真是可笑。
沈然也不点破,跟着那管家。
穿过雕梁画栋的回廊,走进了苏府的内厅。
厅内,熏香袅袅。
苏清寒正端坐在主位的太师椅上。
手中捧着一杯香茗,姿态优雅。
她今日穿了一袭素白长裙,发髻高挽。
仅用一支碧玉簪固定。
脸上未施粉黛,却依旧清丽绝伦。
那股子高高在上。
执掌一切的商业女王气场,又回来了。
看到沈然进来。
她缓缓放下茶杯,站起身来。
脸上,甚至还挤出了一丝微笑。
“沈主簿。”
她刻意加重了主簿二字。
仿佛是在提醒沈然。
自己投靠的是六公主。
而不是他。
沈然眉头微不可察地一挑。
这才几天工夫?
这位苏大小死小姐,又拽起来了?
他也不说话。
径首走到一旁的客座上,大马金刀地坐下。
然后,他莫名其妙地抬起脚,看了看自己的鞋。
嗯,今天出门穿的是新靴子。
倒是挺干净的。
苏清寒的目光,顺着他的动作,落在了那双干净的靴子上。
“轰!”
那一瞬间。
画舫上那屈辱的一幕,如同决堤的洪水。
瞬间冲垮了她刚刚建立起来的心理防线!
她的脸颊,瞬间涨得通红!
那血色。
甚至一路蔓延到了雪白的脖颈!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对着厅内的丫鬟和下人尖声喝道。
“都下去!”
“没有我的吩咐,谁也不准进来!”
下人们被她这突如其来的怒火吓了一跳。
不敢多问,连忙躬身退下。
偌大的厅堂,瞬间只剩下他们两人。
苏清寒深吸了几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屈辱与怒火。
她走到沈然面前,声音因为极力克制,而显得有些僵硬。
“不知沈主簿,今日来此,有何贵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