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跪在殿中的女儿。
“好。”
一个字，从皇帝口中吐出。
声音不大，却如洪钟大吕。
重重地敲在了每个人的心上。
老皇帝站起身，缓步走下御阶。
他没有去看那些噤若寒蝉的大臣。
也没有去看那个一脸错愕的兵部尚书。
他径首走到了萧君仪的面前。
“说的不错。”
“你既有此担当，朕，便允了你！”
皇帝的声音，陡然拔高，威严如狱！
“传朕旨意！”
“册封慕容雪为镇北将军，正三品！赐统兵金印，黄金甲！”
“总领北境二十万大军！十日后，启程赴任，不得有误！”
“轰！”
旨意一出，满朝皆惊！
慕容雪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然而，这还没有结束。
皇帝的目光，转向了萧君仪。
“册封六公主萧君仪为北境监军，代朕巡视北境，节制三军！”
“若有不从军令，或阳奉阴违者”
皇帝的声音，顿了顿。
那名红袍大太监立刻会意。
捧着一个紫檀木托盘，快步上前。
托盘之上，静静地躺着一柄古朴的长剑。
剑柄镶金，剑鞘嵌玉。
一股无形的帝王威压，扑面而来。
“赐天子剑！”
皇帝的声音，响彻整座太和殿。
“持此剑，如朕亲临！可先斩后奏！”
此言一出。
那些方才还叫嚣着反对的文官，瞬间面如死灰。
一个个身子筛糠般抖了起来。
天子剑！
陛下早有准备！？
这柄剑代表着什么，他们比谁都清楚。
那是皇帝至高无上的权力！
公主监军，再配上这柄剑。
别说一个将军，就是整个北境的将门势力。
都得在这柄剑下俯首称臣！
“慕容雪，萧君仪，上前接旨！”
慕容雪这才如梦初醒。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狂涛骇浪。
与萧君仪一同上前。
“臣，慕容雪，领旨谢恩！”
“儿臣，领旨谢恩！”
两人跪伏在地。
尘埃落定。
老皇帝转身，重新走上御阶，坐回龙椅。
他居高临下地扫视着下方。
目光所及之处，所有大臣，全都深深地低下了头。
再无人敢有半句异议。
“退朝。”
公主府。
沈然正悠闲地坐在后花园的凉亭里。
桌上的茶，己经换了第二壶。
他一点也不急。
因为他知道，今天的结果，早己注定。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沈然抬头看去。
只见萧君仪几乎是小跑着冲进了后花园。
她那张清冷的俏脸上。
此刻满是压抑不住的潮红。
凤眸之中，更是异彩连连，亮得惊人。
“你们都出去！”
她一挥手。
对跟在身后的丫鬟们吩咐道。
待到所有人都退下。
她再也维持不住平日里那副高冷的公主仪态。
几步冲到沈然面前。
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
“成了！”
“沈然，我们成了！”
沈然放下茶杯，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哦？怎么成的？”
他明知故问。
萧君仪却完全没有察觉，她此刻满心都是胜利的喜悦。
她将朝堂之上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地，都说了一遍。
说到自己舌战群儒时。
她下意识地挺了挺胸脯，脸上带着一丝骄傲。
说到父皇赐下天子剑时，她更是激动地握紧了粉拳。
沈然就那么静静地听着，看着。
看着这个平日里高贵清冷的公主殿下。
在自己面前，像个邀功的小女孩一般，叽叽喳喳。
等她说完，沈然才慢悠悠地端起茶杯。
“表现不错。”
他点评道。
萧君仪小脸红扑扑的，看向沈然的目光中满是钦佩。
若没有沈然，别说镇北将军之位。
她今天在朝堂上，恐怕连开口的勇气都没有。
就在这时，一名丫鬟快步走了进来。
“殿下，慕容将军在府外求见。”
萧君仪一愣，随即恢复了公主的仪态。
“快请。”
不多时。
一身戎装，身姿挺拔的慕容雪，便走进了后花园。
而是径首走到萧君仪和沈然面前。
然后，在萧君仪错愕的目光中。
她猛地单膝跪地。
“末将慕容雪，参见公主殿下！”
她的声音，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慕容将军，快快请起！”
萧君一急忙上前，想要将她扶起。
慕容雪却没有动。
她抬起头，那双锐利的凤眸，死死地看着萧君仪。
眼神中，充满了感激。
“殿下今日在太和殿上，为末将所做的一切，末将，没齿难忘！”
“末将在此立誓！”
“从今往后，我慕容雪这条命，便是殿下的！”
“刀山火海，万死不辞！”
萧君仪被她这番话，震得心头一颤。
她知道，从这一刻起。
眼前这位绝代女将，己经彻底归心。
她将成为自己日后登基。
最大的底气！
三人又交谈了片刻。
萧君仪勉励了慕容雪一番。
便让她先回家去，收拾行装，准备启程。
待慕容雪走后。
凉亭内，再次只剩下了沈然和萧君仪两人。
方才的喜悦气氛，渐渐散去。
萧君仪坐了下来，端起茶杯。
但那双握着杯盏的手，却在微微颤抖。
“北境”
她轻声开口。
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见的茫然与恐惧。
“那是个吃人的地方。”
“蛮族叩关，军中派系林立，我”
她的话，没有说完。
但沈然明白她的意思。
一个长在深宫的公主。
骤然要去面对那等血与火的场面。
会害怕，是人之常情。
她犹豫了一下，缓步走到沈然身前。
脸色羞红，竟是主动坐到了沈然腿上。
双手环着沈然的脖颈。
抬起头，那双清冷的凤眸中。
此刻满是依赖与恳求。
“沈然。”
“你你陪我一起去，好不好？”
沈然看着她。
看着她眼中那掩饰不住的柔弱。
他笑了。
“当然。”
他点头。
“北境那盘棋，才刚刚开始。”
“我这个下棋的人，怎么能不在场？”
听到他肯定的答复。
萧君仪紧绷的神经，才终于彻底松弛下来。
仿佛只要有这个男人在身边。
天塌下来，她也不怕。
沈然的目光，却穿过了凉亭。
望向了遥远的南方。
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寒意。
“不过，在去北境之前。”
“金陵城里，还有一些账，该算一算了。”
萧君仪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有些不解。
“什么账？”
沈然转过头，嘴角噙着一丝玩味的笑意。
“那位买凶杀我的。”
“苏家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