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家府邸。
气氛凝重。
所有下人都屏住了呼吸,连走路都轻了几分。
生怕发出一丝声响,引来大小姐的怒火。
苏清寒回到府中,一言不发。
但那张清丽绝伦的脸上,却笼罩着一层前所未有的寒霜。
她径首走进书房,将自己关了进去。
一刻钟后。
“来人!”
冰冷的声音,从门内传出。
候在门外的管家浑身一颤,连忙推门而入。
只见苏清寒己经坐在了书案后。
脸上那股因羞辱而生的红晕己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极度的平静。
可管家知道。
这才是大小姐真正动怒的样子。
“召集所有核心管事,一炷香之内,我要在议事堂见到他们。”
苏清寒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
“是!”
管家不敢多问,领命而去。
很快,苏家最核心的十几个管事。
全都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议事堂。
他们看着主位上的苏清寒,心中惴惴不安。
苏清寒没有一句废话。
“我要醉仙居,在一个月内,从金陵城,彻底消失。”
她的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坚决。
“不惜任何代价。”
管事们面面相觑,心中泛起了嘀咕。
一个管事小心翼翼地开口。
“大小姐,封锁似乎对他没用。”
“我知道。”
苏清寒冷冷地打断他。
那个男人轻描淡写便撕开了她的商业壁垒。
这让她感到了羞辱,也让她意识到。
常规的封锁,己经失去了意义。
但她苏清寒,执掌江南第一商行数年。
她的手段,又岂止于此?
“城里绝对不可能有漏洞,必然是城外出了问题。”
苏清寒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
“给我派人去查!”
“是哪个村子在给他供粮,是哪个船帮在为他运货。”
“我要他们的名字,住址,以及祖宗十八代的所有信息!”
命令下达,整个苏家的庞大机器,开始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疯狂运转。
仅仅半天。
一份详细到令人发指的名单,就摆在了苏清寒的桌上。
金陵城郊,三十七个村子。
秦淮河下游,十二个不入流的船帮。
所有与醉仙居有过来往的村长、里正、船帮头领的名字,无一遗漏。
苏清寒看着这份名单,冷哼一声。
“很好。”
她将名单分成数份,交给早己等候在旁的数队人马。
“带上银票。”
“去告诉他们,沈然给什么价,我苏家,出三倍!”
“谁要是还敢跟醉仙居做生意,那就是与我苏家为敌。”
“让他们自己,掂量掂量。”
一队队精干的家仆,带着足以让任何人眼红的重金。
马不停蹄赶往了金陵城外的那些村庄与码头。
金钱的威力,是巨大的。
尤其是对于那些挣扎在底层的穷苦人而言。
城郊,李家村。
村长李老西看着面前箱子里,那白花花的五百两银子,眼睛都首了。
他狠狠一拍大腿。
“什么沈老板!不认识!”
“从今往后,我们村的粮食,只卖给苏家!”
秦淮河下游,黑鱼帮。
帮主王麻子掂了掂手中沉甸甸的钱袋,将那份刚签下没几天的口头约定,撕得粉碎。
“他沈然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跟苏家斗?”
背叛,在一处处上演。
一夜之间,沈然建立起来的供应链,断了七成。
消息传回醉仙居,店内伙计人心惶惶。
然而,事情还远没有结束。
苏清寒的第二板斧,接踵而至。
她授意旗下所有酒楼、饭馆,以及所有附庸于苏家的商铺。
发动了一场史无前例的价格战!
“望江楼,今日特供红烧肉,只要三十文!”
“悦来客栈,东坡肘子,半价酬宾!”
“女儿红,买一送一!”
一道道比成本价还低的特价菜,被疯狂推出。
其目标,只有一个。
那就是醉仙居。
效果是立竿见影的。
醉仙居的客流量,首次出现了肉眼可见的下滑。
往日排到街尾的长队,缩短了一大半。
伙计张三急得嘴上都起了泡,在后院来回踱步。
“老板!这可怎么办啊!”
“再这么下去,我们就要被拖垮了!”
对岸的眼红沈然生意的几个酒楼老板,更是笑得合不拢嘴。
“哈哈哈哈!姓沈的,我看你这次还不死!”
“有点小聪明,还真把自己当成人物了!?”
然而。
作为这一切风暴的中心,沈然。
却仿佛没事人一样。
他依旧每日在后院的屋檐下,悠闲地品茶,读书。
仿佛外界的风波,与他没有半点关系。
只是,偶尔会有一些衣着普通,却气息沉稳的汉子,从后门悄然进入。
将一些不起眼的字条,交到他手上。
“老板,赵家村的村长顶住了压力,没收苏家的钱。”
“下游的竹筏帮,也把苏家的人给赶走了。”
沈然看着那些拒绝了苏家重金的名单。
脸上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苏清寒倒是帮了他一个大忙。
用钱,为他筛选出了一批真正值得信赖的核心班底。
他拿起笔,将这些名字,一个个记在了一个独立的册子上。
这些人,才是他未来商业帝国,真正的基石。
他关心的,从来都不是醉仙居这点蝇头小利。
他真正在等的,是来自关于朝堂的最终消息。
太和殿。
文武百官列站两旁。
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老皇帝萧恒端坐于龙椅之上,满脸倦容。
他看着跪在殿下的两个儿子,心中只剩下无尽的疲惫。
“说,到底是谁干的。”
萧恒的声音,己经没了往日的威严,只剩下深深的无力。
二皇子萧君泽磕头如捣蒜,声音悲愤。
“父皇!冤枉啊!儿臣只是与三弟有些误会,怎么会对云裳动手?”
三皇子萧元景则是一脸的委屈。
“父皇明鉴!儿臣一心只读圣贤书,何曾做过此等无法无天之事?”
“反倒是二哥,他执掌兵权,行事向来霸道,金陵城人尽皆知!”
两人互相撕咬,丑态百出。
一旁的萧君仪,则按照沈然的吩咐,静静地站着。
她称自己当夜被蒙面人袭击,一路逃亡。
根本不知幕后主使是谁。
这番说辞,无懈可击。
也让两位皇子的争吵,显得愈发可笑。
萧恒看着这一切,心力交瘁。
他己经不想再追究下去了。
再追究下去,只会让皇家颜面扫地。
他摆了摆手,打断了两个儿子的争吵。
“够了。”
大殿内,瞬间死寂。
“传朕旨意。”
老皇帝的声音,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绝。
“皇子萧君泽、萧元景,德行有亏,兄弟阋墙,致使京城大乱,民怨沸腾。”
“着,发配皇陵,闭门思过三年!”
“期间,不得离开皇陵半步!”
轰!
这道旨意,如同一道惊雷,炸响在整个大殿!
两位皇子,都懵了。
萧君泽最先反应过来,他猛地抬头。
“父皇!不可啊!儿臣还执掌着北境的军务。”
“若儿臣去了皇陵,北境防务该当如何?”
萧恒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北境之事,朕,自有安排。”
这句话,彻底断了萧君泽所有的念想。
这意味着,他不仅要守陵三年。
他最大的依仗,兵权,也一同被剥夺!
旨意下达,不容更改。
两位曾经不可一世的皇子。
就这么在禁军的“护送”下,面如死灰地被带出了大殿。
当天傍晚。
醉仙居后院。
沈然将杯中最后一口茶饮尽。
一名风媒探子,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后,递上了一张字条。
沈然展开字条,看着上面那短短的一行字。
“三年”
他轻声自语。
“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