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0章 ——砥礪山上试剑光
苏尝在渡船上的日子其实並不枯燥，
为了熟悉著北俱芦洲的雅言。
他这几天都会在遮掩面容后，去往甲板，听著船上乘客的聊天。
在这个过程中，青衫少年確实听到了一些在意的事情。
比如北俱芦洲年轻一辈十人中的第二人，名为徐鉉。
是北俱芦洲北方剑仙第一人白裳的唯一弟子。
关於徐鉉的传闻，船上的人聊的不多。
但是每一件，都很令人印象深刻。
比如他其实是琼林宗的半个主人，而琼林宗的生意早就做到了宝瓶洲，甚至是桐叶洲。
又比如他的志向之一，是击败恩师白裳。
最近一件跟徐鉉相关的天大传闻，则是他希望与清凉宗女子宗主贺小凉，结为道侣。
並且徐鉉放出话来，只要贺小凉答应。
他徐鉉愿意离开宗门，转投清凉宗。
令人疑惑的是，无论是弟子扬言要击败师父，还是放言为了一个女子离开宗门。
大剑仙白裳始终无动於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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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好像更加验证了那个传闻，之前就宣布闭关，准备破开仙人境瓶颈，晋入飞升境的白裳，可能是修行遇到了关隘。
苏尝静静倾听。
他比这些閒谈的人，更加了解其中的內情。
白裳便是当初与潜伏在正阳山的田婉做交易之人。
后者通过设计李转景、刘灞桥、黄河以及苏稼几人的红线，摆弄並收拢宝瓶洲的剑道气运。
一旦事成，田婉便会將之转赠给白裳，帮助后者普升飞升境。
而白裳则要答应给田婉倾力做一件事情。
不过这场谋划，因为的强行搅局势青衫少年，而化为了泡影。
再加上白裳是邹子组织的二十人成员之一。
这次苏尝北上，若是遇见这位大剑仙，后者估计会很想跟他了结一下新仇旧恨。
在船上，苏尝还赶上了一场北俱芦洲的生死对战直播。
对战双方分別是黄希和绣娘，都在北俱芦洲年轻一辈的前十人之列，名次接近，一个第四，一个第五。
对战地点则在闻名遐邇的砥礪山。
这艘原属於老龙城丁家的渡船上，正好有一座青山摆件，接连砥礪山的山水根本。
只要砥礪山那边打开禁制，这边投下神仙钱，便能藉此摆件映照出那边镜水月的山上景象。
不过离投影幕布越远，越会影响到观战效果。
所以大多数自己搬著椅子凳子，聚集在甲板上的看客，不出意外，就只能看到那黄希和绣娘两人米粒大小的身影。
当然，这些大部分在金丹修为之下的练气士，也没有打算看清楚两个接近上五境的具体出手，
纯粹就是看个热闹。
苏尝也是看个新鲜。
不过因为脚下是自家渡船，所以管事给他预留好了特別的观战位置。
青衫少年望向桌上摆著的那座青山摆件，双手一挥袖，砥礪山青色石坪便猛然间往四面八方扩展。
接著他向这座承载镜水月画卷的灵气中投入神念。
在山水勾连下。
苏尝眼前场景的募然一转，身形虚影置身於一座石坪之上，如亲临般来到砥礪山。
此时，离著午时开战，约莫还有一香的功夫。
砥礪山周围便已经站满了或凝实或虚幻的身影。
天幕上，忽然溅起一圈细微涟漪。
这是有人扔出一颗神仙钱，用砥礪山的大阵，將自己的声音传出去。
隨著这涟漪扩散，一个声音清晰传到了眾人耳边，“琼林宗那个娄藐在不在？”
有人回答，“不知前辈有何指教。”
那率先开口之人隨著笑呵呵道，“后悔当年生下了你。
在北俱芦洲，唯一一个能够跟外乡人姜尚真比拼口碑的本土练气士，就是琼林宗的宗主娄藐了，没有之一。
娄的名声，能够有今天的地步，还得归功於姜尚真当年卯足劲的推波助澜。
比如“最讲良心从不赚钱、两袖清风铁肩担道义”的反讽，比如说娄曾豪言要以一宗战一洲、剑仙於我如浮云。
因为知道自家宗门和自己的名声。
所以琼林宗这位堂堂一宗之主的玉璞境修士，不但没有骂回去，反而又丟了一颗穀雨钱，毕恭毕敬道，“前辈说笑了。”
或许是懒得与娄废话，也或许是觉得自己一拳打中了。
那个老人不再说话。
苏尝细细打量了远处那位琼林宗宗主一眼。
对方正是苏尝此次游歷北俱芦洲，准备要“打交道”的对象之一。
一是因为，琼林宗正是当年购买驪珠洞天本命瓷的最大別洲买家。
陈平安那片被送往青冥天下的瓷片，就是这个人的手笔。
二是因为，这位娄宗主，身为二十人之一的韦赦的阳神身外身。
虽然二十人是个鬆散的联盟，但韦赦和邹子一直走的很近。
在苏尝打量的时候。 突然有人喊话道，“贺宗主，考虑好了没有？你若是不说话，我可就要当你答应了。”
站在苏尝旁边一个虚影忍不住撇嘴道，“又是徐鉉那个骚包。”
作为北方第一大剑仙白裳高徒的徐鉉。
虽是年轻十人当中的第二人，名次还要在陆地蛟龙之称的齐景龙之前，但显然不怎么受本州人待见。
因为就在苏尝侧目望向身边年轻人虚影的脸时。
有个沧桑嗓音响起，带著几分挪输之意，
“哎呦，要喝你徐鉉和贺小凉的喜酒啦？如此天作之合，这杯喜酒，老夫一定要喝。可惜现在还是白天，我没睡著啊。”
老人话音还没落。
一个清冷女子的虚幻身影，便出现在一处山巔。
在场眾人，无论男女，都忍不住多看她几眼。
许多男子都觉得这位好久出现在世人面前的女冠，愈发气质出尘，有那遗世独立之感。
如果谁能与这样的女子结成山上道侣，那就真是不羡鸳鸯不羡仙了。
而女子则不停用视线著贺小凉的身影，估计是觉得这样做，就能让对方的姿色隨之清减。
下一刻，只听见站在山巔的贺小凉，冷冷清清说道，“我已经有道侣了。”
一石惊起千层浪。
砥礪山周围寂静一瞬后，再次热闹沸腾。
“恭喜贺宗主。”
“敢问贺宗主，与你结为道侣之人，是何方神圣？”
“贺仙子，我道心已碎，从今往后，世间就要少去一位痴心人了。”
就连苏尝身边的那个年轻人虚影，也惋惜道“没有想到贺宗主这般神仙中人，竟然也有了道侣，真不知道是哪个男人，有此福缘。”
接著这年轻人看了看正打量他的苏尝，以及对方相比於自己格外凝实的身形。
有心结交的他，便客气道，
“前辈好，我叫徐杏酒，虽然跟那个徐鉉一个姓，但可不是一类人。”
苏尝点点头，拢著袖，没有多说什么。
砥礪山的纷纷闹闹，最终因以本尊出现的徐鉉一句言语，而消停了下来，
“贺宗主有了道侣也无妨，他一死，你就没了神仙道侣。”
贺小凉冷笑道，
“不如你我二人，约个时间，也在砥礪山走一遭？你只要敢来，我就让白裳断了香火。”
徐鉉不再言语。
他是想分享贺小凉的福缘，而不是想与对方不死不休。
这个大剑仙唯一弟子脸色十分阴沉，心中暗恨。
他准备让人去查一查贺小凉所谓的道侣是谁，確定之后，就灭了对方满门。
与此同时，徐杏酒发现自己身边的前辈，忽然眯了眯眼睛。
下一刻。
他顺著苏尝的视线，望向山巔。
结果发现这位前辈好像与那位贺仙子认得。
而且如果没有看错，贺小凉好像还有些笑意，对这边用口型道了一声苏公子。
徐杏酒满脸错。
只是还不等他好奇的询问两人关係，就看见身边前辈指尖凝聚起一点纯粹的剑意。
於是他脸上的错愣就变成了惊。
因为老早之前，他就问过自家师父一个问题，
说那大剑仙的剑气能否藉此投影砥礪山的机会，隔空万里杀人。
当时师父摇头笑言说，仙人境兴许有点机会，玉璞境就莫奢望了。
因为剑修的剑气，最重剑意，而这一点点意思，就会使得承载镜水月的脆弱灵器，当场破碎。
而且师父还说，能使出这种手段的修土，都要很小心隱藏身份。
不然的话，很容易沦为一洲之敌。
比如可能会让那些仙人境、乃至於飞升境大修士，心生好奇。
右手剑指上的静字亮起了几分的苏尝，却没有理会徐杏酒的不可置信。
他轻弹指间，一丝剑芒脱体而出。
徐杏酒只见一道细若游丝的白光划破长空，將那翻滚的云海一分为二。
剑芒璀璨如烈日当空，映照整座砥礪山，令砥礪山的山水灵气翻涌，犹如混浊的池水。
即便第一时间闭上了双眼，徐杏酒仍觉剑光刺目。
片刻之后，一切归为平静。
砥礪山石坪上。
刚才还傲然立於山巔的徐鉉，浑身血肉消融大半、几乎变成了了半副白骨。
不过他好像临时祭出了一件品秩极高的山上重器，竟然没死。
受了重伤的徐鉉摇摇晃晃走出几步后，然后御风而起，仓皇逃离。
徐杏酒晞嘘不已，心说这就是一剑破万法吗？
他转头寻找那位手段惊人的苏姓前辈，可是对方却已经不见了踪跡。
午时已至。
两道白虹破空而至，飘落在砥礪山石坪中央地带。
本应该是今天主角的黄希和绣娘，望著好像已经开始散场的周围，都有些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