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9章 —先生北上,学生南下
因为裴钱需要泡药澡。
所以苏尝就没让她跟著,跟小宝瓶告別一声后,直接去了牛角山的仙家渡口。
结果发现有位杨柳依依的少女正好等在那边。
苏尝望向不似只是送別自己的李柳,有些好奇。
在他发问之前,少女以心声道“得益苏公子和宝瓶的助力,我在人心一道上又有了些长进。
所以我也准备去一趟北俱芦洲,既是为了修为更快的普升,也是为了收回一些当初的行宫和秘境。
不过它们中的大部分,都处於特殊的小天地之中,不便与苏公子同行。
我准备在水龙宗等著苏公子。”
苏尝点点头,下意识说了句,“路上小心。”
杨柳依依的少女抿嘴笑道,“苏公子放心,都是曾经的自家地界,我应付得过来。”
青衫少年挠挠头,习惯少女李柳形象的他,差点忘记了,眼前的这位可是曾经的江湖共主。
只是心中刚泛起这个念头,一只柔软的手,便轻轻牵起了他的手。
苏尝侧著眸,眼中倒映著少女清澈的瞳色。
她那对柳叶般的眼眸,温婉如春水,泛著粼粼光泽,没有半点至高神明的冷漠。
在他面前,李柳从来只做这一世的凡人少女本身。
是李二与柳婶婶的女儿,李槐的姐姐。
那个性格柔软,但有时也会为自己想要的事物爭取,而十分大胆的李柳。
李柳就这样牵著手,將少年送上了那艘去往骸骨滩跨洲渡船。
在渡船缓缓离开时,她的身影才恋恋不捨的消失不见。
苏尝在李柳身形消失后,不理会四周那些眼神复杂的视线,去往顶楼的船舱屋舍。
苏尝到了房间,来到观景阳台处。
隨著渡船缓缓升空,山峰与江河,便都尽收眼底。
靠著栏杆,腰悬养剑葫的青衫少年轻轻一嘆,又要离乡千万里了。
远游万里,身后还是家乡,虽不是故乡,但一定要回去的。
在苏尝离开落魄山时。
一位眉心有痣的白衣少年,匆匆北归。
一身白衣的崔东山轻轻关上一楼竹门,当俊美皮囊的神仙少年站定,真是归来月色和云白。
霍东山手脚来到二楼。
老人崔诚已经走到廊道,月色如水洗栏杆。
崔东山喊了声爷爷,老人笑著点头。
爷孙二人,老人负手而立,崔东山趴在栏杆上,两只大袖子掛在栏外。
崔诚不愿与崔多聊什么,倒是这个魂魄对半分出来的“崔东山”。
崔诚兴许是更加附和记忆的缘故,要更亲近。
崔诚问道,“怎么跑回来了?”
崔东山轻声道,
“在外边逛盪来晃荡去,在山崖书院地界里面还好。
出了书院,跟那些固步自封的傢伙谈话,就是鸡同鸭讲,心烦,就偷跑回来了。”
其实他回来是因为还没来过落魄山,想要见爷爷一面。
崔诚笑道,“既然做著无愧本心的大事,就要有恆心,不能总想著有趣无趣。”
崔东山用下巴当抹布,来回擦拭著栏杆,“知道啦。”
崔诚问道,“之后是要往南边走?”
崔东山点点头,
“大隋那边稳住就行,正事还是在南边的,先生走了,就需要我在老龙城坐镇。
那个老王八蛋喜欢较真,不服输,还喜欢下黑手。
如果我跟先生不使出全力,还真有可能在革新的路上栽个大坑。
这会儿我既然自己选择跟先生走,自然不会耽搁。
只会勤勤恳恳,老老实实,就当小时候与家垫夫子交课业了。” 崔诚没有多说什么,老人不觉得自己有资格对他们指手画脚。
当年他就是迁腐教训得多,死板道理灌输得多,又喜欢摆架子。
小崽子才负气离家,远游他乡,一口气离开了宝瓶洲,去了中土神洲,认了个穷酸老秀才当先生。
崔东山笑逐顏开,嫻熟爬上栏杆,翻身飘落在一楼地面,大摇大摆走向竹楼旁的那些小院子。
到了裴钱睡觉的屋前,崔东山翻白眼吐舌头,张牙舞爪,发出一串怪声,把迷迷糊糊醒过来的裴钱嚇得一激灵。
小黑丫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出黄纸符篆,贴在额头。
然后鞋也不穿,手持行山杖就狂奔向窗台那边。
接著闭著眼晴的裴钱就一边挥著她那套疯魔剑法,一边瞎著,
“快走快走!饶你不死!”
崔东山怒喝道,“戳坏了我家先生的窗户,你赔钱啊!”
裴钱愣在当场,伸出双指,轻轻按了按额头符篆,防止坠落。
万一是妖魔鬼怪故意变幻成崔东山的模样,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她试探性问道,“我是谁?”
崔东山笑眯眯道,“胆小鬼唄。”
裴钱如释重负,看来是真的崔东山。
於是她屁顛屁顛跑到窗台,起脚跟,好奇问道,“你咋来了?”
崔东山反问道,“你管我?”
裴钱摘下符篆放在袖中,跑去开门。
结果一看,崔东山没影了,转了一圈还是没找著。
结果一个抬头,就看到一个白衣服的傢伙倒掛在屋檐下,嚇得裴钱一屁股坐在地上。
眼眶里已经有些泪莹莹的她,刚要开始放声哭豪。
崔东山便以一个倒栽葱姿势从屋檐滑落,脑袋撞地,咚一声,然后直挺挺摔在地上。
看到这一幕,裴钱破涕为笑,满腔委屈一下子烟消云散。
崔东山双手摊开,“马有失蹄,人有失意,何况是在裴女侠面前,不丟脸。”
裴钱点头道,“识时务者为俊杰。”
崔东山伸出手指,戳了戳裴钱眉心,“你就可劲儿瞎拽文,气死一个个古人圣贤吧。”
裴钱一巴掌拍掉崔东山的狗爪子,怯生生道,“放肆。”
崔东山给逗乐,这么好一词汇,给小黑炭用得这么不豪气。
崔东山闻到了裴钱身上的药味,笑道,“可以啊,居然开始练拳了。”
裴钱双臂环胸,“那可不,我还是要去学塾读书的人呢。”
崔东山开始往院子外边走,“走,去红烛镇耍去,再不耍,之后可就没机会了。”
裴钱已经不犯困了,乐呵呵跟在崔东山身后,与他说了自己跟宝瓶姐姐一起捅马蜂窝的壮举。
崔东山问道,“自己淘气也就罢了,还连累小宝瓶一起遭殃,先生就没揍你?”
裴钱白眼道,“尽说傻话。”
崔东山哀嘆一声,“我家先生,真是把你当自己闺女养了。”
裴钱乐开了怀,大白鹅就是比老厨子会说话。
至於大白鹅,是宝瓶姐姐私底下给崔东山取的绰號。
这件事,宝瓶姐姐说,除了师父苏尝,她只跟最“守口如瓶”的她裴钱说过。
在趁著夜色跑出去的路上。
裴钱一直不停的看著天空。
崔东山问你瞅啥。
因为药澡和气血疏通,肤色已经变白了一点点的小女孩有些忧愁道,
“师父一个人走那么远,不知道会不会想家。”
崔东山晃著衣袖,悠悠道,“先生心中装著你和我,肯定不会寂寞的。”
裴钱吐了吐舌头,心说真要这么论的话,自己的份量肯定多过你这只大白鹅。
扑腾一声,崔东山抓著裴钱的飞掠山谷的手一松。
后者“一不小心”,就正好跌进了小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