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5章 ——种下森森百姓种
对於太平山女冠的客气称呼，
苏尝只是摆手笑了笑，隨后说道“我想要藉助镜心斋的渠道和势力，向这天下百姓发布一些消息。
北州四郡只是旱情最严重的地方，受殃及之地更多，且不止一个。
他要让儘可能多的藕福地的百姓知道去年洪水，今年大旱，所谓的天灾无情，不过是一人观道所用的手段。
先使民知之，种下反抗之种，再浇灌成苗，最后成为一株株参天大树。
当然，对於高高在上的天老爷来说，蚁百姓的些许气怒与怨恨重要吗？
即使到了水深火热，活不下去的时候。
他们也顶多把金鑾殿上的皇帝拉下来，並没有把天幕拉下来的能力与勇气。
凡夫俗子手中，没有这份力量，也没有那个机会。
但是在苏尝手心里。
有。
並且他会做那个与天拔河的带头者。
他会给百姓发“枪”，他的学生则会打倒天道“垂青”的丁婴，让百姓看到贏的希望。
黄庭虽然有些论异，但还是点头表示同意。
不止是南苑国庙堂上有镜心斋的棋子。
其他几国，朝野上下，都有镜心斋以及下属组织敬仰阁的情报渠道。
隨后黄庭想起当初身为童青青的自己做了这么多布置，只是因为怕死。
所以就想要知道这个天下的每个角落，有哪些人做了什么事，以此避开所有危险后。
她就很想捂脸嘆气。
接著苏尝又请黄庭盯著周肥，只要这人敢出现就砍了他。
事后玉圭宗那边，少年自会跟荀渊谈。
黄庭早就看不顺眼周肥。
春潮宫宫主在这块福地的所作所为，镜心斋童青青可以忍，太平山女冠黄庭可忍不了！
所以她欣然接受这个提议。
在苏尝临走的时候。
黄庭喂了一声，高高抬起手臂，向那个准备与天较高低的少年伸出大拇指，
这个名动桐叶洲的太平山道姑，生平首次敬佩一个比自己年纪小的男人。
她一挑眉头，笑意浓浓，“有个性，我喜欢！”
京城外的牯牛山上，今夜站著七八人之多。
其中顏色若稚童的湖山派俞真意，神色凝重，远眺夜幕中的京城轮廓。
满身酒气的过汉子，正是姜尚真为之护道的好友陆舫。
南苑国国师种秋，则是一位不苟言笑的清瘦男子，气质儒雅，很难想像他会是那个天下第一手还有位身穿尊贵禕衣的绝色女子，南苑国皇后周姝真。
她还有两个秘不示人的身份，镜心斋弟子，敬仰楼现任楼主。
负责为天下高手排名，每二十年一次。
只不过最近这次榜单，已经不归妇人管理了。
所以她手中也无最新的排名。
妇人看了看天，隨后轻声说了一个刚接到的消息，
“此次飞升之地依旧是牯牛山，但是人数已经变了，不再是十个人，而是只有三人，
但是这三个人，有资格从藕福地的真实歷史上，分別挑选出五、三和一人，一起飞升离开。”
然后妇人又说了一件事。
南苑国国师种秋听闻后脸色肃穆，有些不敢確定，沉声问道，
“当真如此？只要斩杀那人的两个学生其中之一。
除了获得一个崭新名额之外，还能够获得三桩福缘？
为何会如此，根据各国秘史记载和敬仰楼的秘密档案。
歷史上在每个甲子之约临近的时候，从未出现过这种情况。
会不会是丁婴的诡计？”
俞真意嗓音如容貌一般稚嫩，缓缓开口道，“杀了后不就知道了？”
对於俞真意这种高高在上，俯瞰他人生死的態度，种秋怒目而视。
他与俞真意之间，恩怨纠缠了足足甲子光阴。
两人是松籟国的市井出身，自幼就是街坊邻居，一对生死兄弟。
之后更是一起行走江湖，各有奇遇，成为当时江湖最引人瞩目的一双武道天才。
但就是因为对於一位罪不至死的謫仙人处理態度不同。
兄弟两人最后分道扬，反目成仇。
就在静默间，俞真意突然抬起一手，手指间多出一封信笺。
俞真意抬头看了眼天幕。
他知道当站到足够高的地方，神人观山河，人间即是星星点点的壮观景象，一览无余。 所以那天上人能把信封放到他手中，並不出奇。
他低头看了一眼內容，原来是最新的天下十人。
每人姓名，身处何方，去往何地，境界高低，都有简明扼要的描述。
俞真意在上面看到了许多老面孔，周肥，童青青，冯青白。
当然也有新人，比如最后出现的文爭目与苏鲤鲤。
后者仍远在千里之外，前者的目的地则在一条小巷之中。
小娃娃模样的俞真意放声大笑起来，“天助我也。”
此次他召集正道聚首牯牛山，本来就只是檯面上的消息，给天下人看热闹的。
看似与丁婴正邪对立的他，其实私下早已暗中结盟，
准备与丁婴联手设置一个局，针对所有宗师。
丁婴想要杀掉除了他们之外的榜上所有人，俞真意则想要针对那些謫仙人。
山上的几人，此刻都低头查看著天赐一般的榜单。
俞真意看向种秋，加重语气，
“状元巷那边的形势，种国师你最好亲自去盯著。”
种秋皱眉道，“为何要把战场放在城內？”
俞真意淡然道，
“种大国师，你担心殃及无辜，但你有那个本事让丁婴他们会听你安排吗？
你要是不去，我去好了。”
眼前这位享誉天下的正道第一人，世人眼中的老神仙，从来都是这样。
虽然看起来处处行事光明正大，但是骨子里透著一股疏离和冷漠。
谁与他走得越近，感触越深。
种秋冷哼一声。
这傢伙，修仙问道到最后，变成了一个口气凭大的小娃娃。
若不是此时形势不明，也不知道那几个謫仙人到底如何。
否则他还真想要领教领教俞真意所谓的仙人神通。
种秋看也不看这个曾经老友一眼，如一头鹰集掠向山脚。
几次兔起落，他的身形便化作一粒黑点，很快远离了牯牛山。
望著昔日好友的背影，俞真意心中冷笑。
我要向你证明，当年杀掉那个你口中所谓不该死的謫仙人。
我俞真意是对的，你种秋是错的。
我会教这人间以及所有謫仙人都俯首听命，由我执掌他们的生死，让他们在我手下战战兢兢。
这样我在世一天，天下就安稳一天。
你种秋挑选的道路，只適合在人间走。
哪怕再给你三十年时间，你也走不到最高的山巔，
无路可走的时候，你只会后悔更多。
种秋，从小到大，你都只在乎的那些世人事情。
在我看来，不叫鹤立鸡群叫傻。
你的缝缝补补，毫无意义。
等到苏尝准备返回那条状元巷的时候。
鸡鸣犬吠、满是粪泥的陋巷中。
有一拨站姿歪斜的男人蹲守住了一个枯瘦小女孩。
他们大部分都是十三四岁的少年，最大也不过二十岁出头。
全部吊儿郎当，一身流氓痞气。
其中一人，发现枯瘦女孩见到他们就准备小跑离开后。
便二话不说赶上去就是一脚端去。
若是端结实了，估计能把小女孩端飞出去。
好在那女孩好像早有预料，在奔跑途中，身子有意无意缩了一下。
虽然最终她还是被端中了，却並未伤及要害。
倒地的女孩挣扎一番，神色惨然地站起身。
她望向那些人的眼神和神態，充满了仿佛天生就会的諂媚和討好。
那痞子头目狞笑道，
“这月的份子钱交不上，等下就打断你的腿！”
小女孩使劲摇头，抖了抖，拿出身上所有铜钱递给那痞子。
那人数了数阴侧道，
“小贱种，铜钱还差两颗，是要哥跟你回家拿去？”
女孩继续使劲摇头，然后怯生生伸出双手捧在心口，表示自己真的一文钱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