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剑尖终究去朝南
苏尝並不觉得屋脊上梳著羊角辫的小女孩可爱。
因为他深知这是一个一拳下去能让飞升境大妖都皮开肉绽的强大存在。
在性情乖戾的萧慈面前，即便是以脾气差著称剑气长城的董家剑修也只能屈居第二。
所以此刻大街之上，除了寧姚和苏尝，还有几位故意对那“小姑娘”视而不见的剑仙，几乎人人汗毛倒竖。
没有人自找没趣的开口向这位隱官大人献殷勤。
发觉自己来的有点晚，没有热闹可看后，萧慈颇为不满的开口道，
“庞元济，平时做事磨磨唧唧，怎么今个跟人打架输的快的跟拉稀？丟不丟人？”
酒肆內。
站起身朝师父拱手而礼的庞元济面露几分无奈，不过语气依旧恭敬至极“是弟子技不如人。”
羊角辫小女孩撇撇嘴，隨后看向一眾剑修，皱著小脸，
“嫩大一个剑气长城，真就没有一个有种的不成？赶紧再上一个打给我看看！”
庞元济身边的大髯汉子，本土剑仙高魁轻声提醒，
“隱官大人，今天苏尝已经打满了问剑三场，按照规矩，长城这边不能再”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
就发现屋脊上的小女孩身影骤然消失不见。
在这位隱官大人离开屋脊的一瞬间。
苏尝便向前踏出一步，但是听见一人传音的他，又立即收回脚步。
整个人身影募然变得虚淡。
隨后在他身影彻底消失之前。
看见酒铺那边所发生事情的青衫少年，不禁抽了抽嘴角。
只见骤然之间，整座酒肆就碎然炸开，屋顶瓦片乱溅，屋內满地狼藉。
酒肆內的所有大小剑修，已经直接昏死过去。
再一看，这个身为玉璞境剑仙的大髯汉子，已经被萧瑟一脚端中头颅，直接撞墙飞出去。
一身尘土的高魁，跟跪起身后也没敢返回酒肆。
羊角辫小女孩站在唯一一张完整无损的酒桌上，斜瞪著眼，
“瞎了眼的可怜虫，还敢跟我谈规矩，小心我锤你—“
接著她轻轻一脚，一个酒壶弹起，被她握在手中。
萧嗅了嗅，苦著脸道，“一股子马尿味，可好歹也是酒啊，是酒啊！”
说到最后，这位高高在上的隱官大人，竟是有些咬牙切齿和悲苦神色。
同样被炸飞的庞元济掠回不成样子的酒肆，抬手接住一片坠落的瓦片，小心翼翼道，
“师父，老大剑仙说过，你不许喝酒的。“
隱官怒道，“我就闻一闻，咋了，犯法啊，剑气长城谁管著刑罚，是他老不死陈清都吗？”
剎那之间，她便病恢坐在酒桌上，拋了那壶酒给庞元济，“先帮我留著。
？
隨后发觉苏尝身影突然消失后，萧慈好像有些百无聊赖。
她抬起双手，揪住自己的两根羊角辫，轻轻摇晃起来。
庞元济毕恭毕敬站在一旁，以心声言语道，“师父好像对苏尝印象不太好？
北隱官撇撇嘴，“陈清都看顺眼的，我都看不顺眼。”
接著她屈指一弹，大街上一位不小心听见她言语的別洲元婴剑修，额头如雷炸响，两眼一翻，倒地不起。
没个十天半月，就別想从病床上起身了，躺著享福，还有人伺候，多好。
她觉得自己就是这么善解人意。
隨后她突然说道，“用上我教你的那门压箱底的剑术，你未必没有与他一战之力。
庞元济笑道，“苏尝远远没有尽全力。”
隱官有些失望，“没劲。”
她站起身，
“算了，我不管你了啊，切记切记，以后再跟他问剑，儘量打的久一点。
还有，不分生死的打架，从来不是好的打架。”
隨后这位隱官大人的身影瞬间不见。
只留下一个苦笑不已的弟子。
大街上。
看著苏尝凭空消失。
好像被谁一把扯住，拽入了別处天地。
寧姚的心头猛地一紧。
以为是有叛徒不管不顾冲少年出手的她充满了愤怒。
就在她毫不犹豫的想要出剑，试图追寻少年踪跡的瞬间。
听到了熟悉话语声的她，突然有些脸红，
她哦了一声，对著苏尝消失的地方，冷哼一声。
隨后轻声安抚了一番有些迷茫的小文之后，她便带著几人返回了寧府之中。 巍峨高耸的城墙上。
苏尝的身形刚在宽达十里路的走马道站稳，便看见了寧父寧母以及他们身边那位结茅而居的老人。
剑仙，大剑仙。
一字之差，便是天壤之別。
而大剑仙与老大剑仙之间，更是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苏尝看著眼前眼眶凹陷、颧骨突出的老人，微微一。
如果不是刚刚得到对方的传音，他还真不一定立即能把如此沧桑的老人与传说中的老大剑仙联繫上。
在寧母的眨眼示意下，苏尝笑著冲了老人拱手打了声招呼，
“晚辈苏尝见过老大剑仙。”
陈清都点点头，
“听小寧和小姚说，你有正事跟我谈？”
接著他笑著补充，“有话直说。”
苏尝犹豫片刻，轻声询问，
“老前辈，其实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城里一些人是內奸？”
陈清都嗯了一声，
“其中有几人一直在我的观察之中，算是被剑气长城和蛮荒两面利用。
也有些人因为还没有真正选择去做让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所以我还想给他们机会改过自新。”
隨后老人望向寧父寧母，
“当然，我对他们也不会无底线放纵，不加害剑气长城自己人是界限。”
接著陈清都微微一嘆，
“最近这些年，被关入老聋儿狱中的本地剑修数量激增。
原因很简单，寧丫头这一代人资质很好，好到了让一些人做梦都能笑开的地步。
而且数量不是三五个，而是多达几十人，可以说是是剑气长城三千年以来，
最好的一个年份。
如果给他们五六十年，妖族下一个千年，可能就会见不到剑气长城的城头。
所以不肯坐以待毙的蛮荒天下，才会想尽办法安插內奸，掐灭隱患。
小寧小姚你们经歷的十三之战，不过是其中的序幕罢了。”
隨后老人指了指南边的蛮荒天下，带著几分轻笑，
“那边有个妖族大祖曾提出一个建议，让我考虑考虑要不要也当內奸，苏尝你不妨猜猜看是什么条件。”
苏尝毫不犹豫回答道，“蛮荒天下归剑气长城，浩然天下归妖族。”
陈清都好像半点不奇怪被他猜中答案，又问道，“那你觉得为何我会拒绝？
”
苏尝依旧回答的乾脆利落，
“如果跟与血海深仇的妖族轻易和解，那么剑气长城就会立马分崩离析。”
老人警了游魂之身的寧父寧母一眼，点点头。
他们两个便是实例。
如果老人当初选择答应妖族的提议，那么他们的女儿寧姚肯定会第一个与剑气长城划清界限。
而在剑气长城，像寧姚这样背负亲人血仇的孩子，比比皆是。
如果失去这些未来剑仙种子的人心，就算真的与妖族换取了蛮荒天下，剑气长城最终也只会逐渐消洱。
陈清都继续轻声问著青衫少年，
“然而即使我拒绝了这样诱人的条件。
在剑气长城面对妖族发起的全面大战时，你觉得浩然儒家是更愿意全力出手帮助我们，还是先坐山观虎爭？”
苏尝撇撇嘴，这个问题的答案都不用想。
毕竟浩然儒家为了清洗山上山下势力，重拾所谓向下人心，可是连自己天下的三洲都能放给妖族躁。
一旁的寧父寧母嘆了口气。
两面受肘，进退维谷中。
这便是剑气长城一直以来的困境。
无论是投降妖族或与之合作，都会失去城內人心。
但轰轰烈烈的打到底，背后也不会有足够的支援和响应。
归根结底，这里的剑修们，就是被浩然儒家一手架在火上烤，当做消耗品用老人伸手指向北方，
“所以就靠这么点受著窝囊气的人，这么大点的一座城，却挡住了妖族这么多年。
不出点有些別的想法的內奸，我自己都觉得奇怪。
甚至可以说，如果不是为了孩子们的未来，可能我也坚持不到最终。”
然而这位老大剑仙面容一肃，话锋一转，
“但即使这样，苏尝，你也不要觉得我剑气长城是什么藏污纳垢之地。
这一万年来，即使有人动摇过，但有一条规矩从未改变！
那就是剑尖朝南！”
末尾简简单单四个字，就让一旁寧父寧母眼神明亮，与有荣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