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大幕半落起波澜
看著冲自己三人招手的苏尝,
夏远翠脸色阴沉。
此刻他也亲身体验到了刚才竹皇的进退两难。
他警了一眼一旁的陶烟波与晏础。
发现这两人身上毫无一点斗志可言,明显没有与他一起拼命的打算。
虽然在心中暗骂著这两个废物,但老人也无比清楚,此刻再打下去,只会让他再无半点退路。
所以夏远翠当下沉声道,
“苏尝,刚才接连的几场问剑,都是你贏了。
而且贏得很漂亮,面子里子都挣了个盆满钵满,
不如得饶人处且饶人,这次我正阳山认栽,输的心服口服。
並且从今天起,我会退居幕后,专心练剑,不再干涉正阳山任何庶务。
山主之位自然也可以由司徒文英接任,毕竟她当初也是我的嫡传,你看如———“”
然而。
他口中尚未將那个“何”字吐出,便被天际如狂涛般汹涌的剑气长河所截断。
不得已爆发自己所有力量的老人,伸手在剑气长河中捞出自己已经出现无数细小缺口的本命飞剑。
夏远翠鬚髮张扬,怒目相向,
“苏尝,信不信我一个不小心,就能真正踏至玉璞境!”
老人並没有玩笑,在生死关头,燃烧丹室,压榨元婴,他是可以拼死一跃,完全跨过上五境的门槛的。
看著老人一副欲图搏命的架势。
苏尝只是笑著眯起眼,点头敷衍道,“哦,厉害的,厉害的。”
夏远翠脸上的表情顿时一滯。
他隱隱能感觉到。
眼前的青衫少年似乎看穿了他的色厉內茬,並且还真有底气不怕他寧为玉碎不为瓦全。
发觉自已始终都被苏尝气机锁定,心知不能善了的夏远翠也终於发狠下定了决心。
隨著体內燃烧亮起了灼灼宝光,老人背后显露出了如山岳似的高大法相,与刘老成当初在青峡岛显露的高度无差。
只是法相身影轮廓,不如后者那般凝实。
夏远翠一身灵气如江河汹涌流转,大袖鼓盪猎猎作响,狞笑道,
“竖子休想拿我成名,剑下受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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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刻,他眯起眼,脚下碎然一声,大地沉闷而晃。
神仙台地底深处的山根都出现了撼动余韵,导致周边天地灵气涟漪飘摇。
所有以水幕画卷观礼的看客,在这一刻,发现各种呈像法宝都出现了一阵摇晃。
神仙台上空,浮现出一轮皎皎圆月,森寒剑意如月晕一般笼罩在其上,剑气如霜。
隨后这轮圆月,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沉落而下。
人间坠月之处,便是苏尝所站之地。
与此同时,青衫少年剑指上的剑仙二字也彻底明亮起来,熠熠发光。
下一刻。
小剑天理脱离剑河回归少年手中。
蕴藏在剑仙二字里的浩荡剑气奔涌至小剑剑身。
其势之恢宏,让这柄银灰色小剑剑尖,募然延伸出三尺犹若实质的尖锐剑锋!
在所有人屏住呼吸的下一瞬。
从少年手中逆霄而上的磅礴大日白虹,与下坠的圆月狠狠撞击在一起。
在诡异的僵持了一息之后。
神仙台上空,一团让所有人无法直视的璀璨光团炸裂而开。
这光团上接天穹,下接擂台,在极远处望去,竟恍若一朵蘑菇云彩。
在遮天蔽日的云彩瀰漫中。
风雪庙那临近神仙台的深幽色地衣护山法阵,竟被扩散的剑气余波扎出了无数如筛漏一般的细小孔洞。
隨著大阵的隔绝失效,千里山河之內,骤然响起了轰然炸雷声,连绵不绝。
这滚滚雷声,让许多境界不够的修士都不得不捂住耳朵,竭力运转体內灵气,护住道心。
但最令他们头疼的地方,还是从那遮天蔽日的云团中泄漏而出的森然剑意,其势难挡以至於许多修士术法被搅了个粉碎,本命物也被打得晃荡如片片浮萍。
以至於道心不稳,不得不连忙收起本命术。
风雪庙一眾老祖,以及留在诸峰观礼的地仙修土,纷纷施展术法神通。
帮助痛苦不已的身边修土,打散那些突破护山大阵,如雨落纷纷的剑气涟漪。
一时间眾多修土,手忙脚乱。
都说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此刻神仙台四周,所有不是地仙的练气土,又与那山下市井的凡俗夫子何异?
在剑气云团慢慢消散后。
擂台上的情景才重新显现。
作为递剑一方的夏远翠竟是倒滑出去十数丈,手中本命飞剑已然粉碎。
握剑的那条肌肉虱结的胳膊,也变得血肉模糊,筋骨裸露,触目惊心。
看见这么一幕的观礼之人皆惊骇不已。
那位正阳山夏老祖,早已成名有八百年光阴,有此道法剑术,还有几分道理可讲。
可这位一人问剑正阳山的青衫少年,明显还未到弱冠之年,又哪来的这份修行底蕴?
对周围人的震骇不解並不理会,苏尝身形一闪而逝。
下一刻,狼狐不堪的夏远翠便被青衫少年一拳凶狠横扫,打中脖颈,瞬间横移出去数十丈。
在这一拳之下,老人耳膜全碎,鬢角雪白髮丝也被耳孔流淌出来的鲜血浸染,黏在一起。
夏远翠瞪大眼晴,只剩森森白骨的拳头紧握,冲不远处的陶烟波怒吼道,
“出手,他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陶烟波望著面色苍白的少年,心中微动,但想法很快又打消在对方毫无波澜的眼神。 他一边冲老人大喊,“夏师兄,收手吧!”
一边以心声与那位青衫少年说道“苏剑仙,我愿意弃暗投明,配合您合力斩杀此疗!”
苏尝对此置若罔闻,只是笑眯起眼,不答应。
夏远翠转头看了眼属於正阳山的楼宇顶层,眼看那个黑衣女子身影逐渐登顶。
他一张老脸上,此时满是怨毒憎恨愤怒的表情。
他恨老猿无力,恨竹皇无能,恨陶烟波等人贪生怕死。
却唯独不恨自己。也对自己所做的一切,毫无半点悔过之心。
这个强行跨入玉璞境的老人,没有发觉,他的丹室与元婴此刻皆有业火腾腾。
这业火正是来自他强行破境的心魔劫难。
他最后所见。
是一袭青衫,手持长剑,拖剑而走,剑光乾脆利落的向自己的脖颈,
下一刻,这位正阳山老祖被一剑梟首,头颅从擂台上一路滚落至山脚,双眼犹然死死盯住山顶的青衫少年,似是恨不得把对方也拉下来一般。
然而直到他一双眼珠子目光逐渐涣散,少年的身影依旧稳稳站立於山巔。
正阳山老祖夏远翠,终究死不目於最低微的尘埃之中。
擂台上,隨著苏尝的心念流转,头顶的剑气长河之消散之前,將夏远翠那副失去头颅的身躯悉数打烂。
一位身形縹緲的白衣老者魂魄,失去肉身凭依,被剑光逼现。
虽然看到夏远翠魂魄上也沾染上了不灭的业火,迟早烟消云散。
但是青衫少年並未给他任何死灰復燃的机会,当下一拳轰出,將其魂魄直接打散。
隨著这位正阳山老祖的彻底死去,少年再次完成了一次所发的斩不义之仙的宏愿。
下一刻,一股庞大而精粹的灵气,先將苏尝那座铭刻上了剑气长河的丹室反覆洗链。
隨后又如源头活水一般,注入了长河之中。
让那本不流动的剑气画卷,开始不断奔涌向前,
至此,金丹纯熟的少年,六座丹室之一的壁画,彻底完善。
隨后苏尝將夏远翠强升玉璞境的残缺道韵,捲袖拋给了神仙台崖畔,受到波及的长情松。
今日问剑,风雪庙先后给了诸多便利,刚才那一剑,更是伤及了护山大阵。
苏尝觉得自己於情於理,都得给一些答谢才行。
正好秦姓老人之前说过,正阳山老猿死后,风雪庙就一直盼望著那棵颇有渊源的长情松一举进入上五境。
这份残缺道韵,大道坦途的苏尝用不著,但是给这棵古树精魅,却正正好。
青衫少年转眸望著擂台上剩下的陶烟波与晏础。
陶烟波面色比少年刚才的脸色更加苍白,开口便是求饶道“还请苏剑仙放我一”
少年丹室之內那条尤若实质的剑气长河显现而出。
隨后天理剑光带著长河,將这个两面三刀的老王八蛋吞没。
紧接著是心剑昭彰刺入心扉。
少年下手之果决和迅速,根本未给对方自爆的机会。
这时候,苏尝才幽幽的说,
“我是来问剑的,不是来放马的。”
隨后他召出金甲神人將陶烟波的魂魄拘押在其內。
夏远翠身上沾著业火,这老东西可没有。
直接让最后都在打小算盘的他死了,未免太过宽容了一点。
看著陶烟波的下场。
正阳山掌律晏础,先是一愣,隨后如崩溃了一般,脸庞挣狞的放声大笑,
“老夫认罪,但死则死矣,休想让我向陶烟波一样求饶半句!”
只是他也並没有向少年出剑。
老祖、山主尽皆折於少年之手,他一个金丹岂会心中没数。
只是今日,无论正阳山的脸,亦或者他自己的,已经彻底丟完。
他所求唯有速死则已。
晏础乾脆利落的举剑,一剑刺穿自己的心窍,一掌打烂自己的长生桥。
可能是人之將死,其念也纯。
此时他心中忽然想起了正阳山中的那棵古桐树,尚未入秋,就已落叶。
以往岁月里,开落,叶绿叶黄,都无人打搅,只有扫帚划抹地面的籟籟声响。
他也曾意气风发,漫步走於树荫之中。
只是没想到转眼就在权谋与力量之中失去了本心,墮落至今。
自己身为掌律,掌了一辈子律条。
却乍於宗门从小之徒睁一只眼植一只眼,甚至与之同流合污。
愧乍诸位正阳山先祖,亏不当初
可惜亏之无用!
今日最后一次执行律法,落於己身,还请祖师共鉴!
苏尝望著这最终选择殖罪自裁的正阳山掌律,手指微动,终究还是任其魂飞魄散。
少年只轻轻一嘆,要是早有这觉悟,又何至於如今这般?
在所有人都以为尘埃落定之时。
风雷园剑修所在的高楼顶层,突然大门打注。
隨后走出一位容貌俊美的黑衣剑修。
男人向青少年微笑点头致意后,便转头看向正阳山楼宇顶层。
在这谨剑修走出大门后,楼顶上剩余的正阳山祖师,那栋高楼上下,皆为之然。
此人正是风雷园园主李转景,四十岁的时候就踏身十境,惊才绝艷。
但是之后漫长的数百年岁月当中,一直不曾破境,匪夷所思。
但是哪怕没有身上五境,李转景是公殖东宝瓶洲最强的十境剑修,没有之一!
然而此刻就是这谨杀力第一的宝瓶州剑修,在苏尝问剑正阳山告一段落之后,却再度起剑,
“正阳山田婉,设计我风雷园师徒情似,祸害一洲剑道气运,还不速速领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