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苟道中人之田婉
和两个孩子一起安顿好住处之后。
苏尝便先去了一趟风雪庙祖师堂。
与值守的五位风雪庙老祖沟通了一下两宗生死擂的主持事宜。
因为是头两场就是两宗之间老、中一辈剑修之间的生死比斗。
所以苏尝与几位老人一致觉得就大可不必在繁文节上太过费功夫。
免得让本应该盪气迴肠的利落战斗,变得拖泥带水。
苏尝所要做的就是確认比斗名单,战前简略介绍一下出战双方的姓名、实力,战后出面裁定输贏即可。
至於作为生死擂场地、神仙台之巔的那块大平台,届时风雪庙这边自会开启山水大阵做好防护。
以免比斗双方的剑气余波,殃及前来观礼的看客与自家山头。
天幕上的山水印照直播画卷,到时也自有风雪庙这边专人负责维持,不用青衫少年劳心。
敲定好这些事宜,苏尝又对风雪庙的几位老人坦言了自己在作为年轻一辈出战后,藉机问剑正阳山的打算。
青衫少年觉得借別人家地盘上问剑一整个山门的事情,於情於理都要徵询一下真正的东道主意见。
毕竟到时候他骤然向正阳山其他人发难,风雪庙在毫无准备之下到底该答应还是不答应?
无论怎么选,都会让风雪庙显得十分被动和尷尬。
而且最重要的是,这种行为做法,还隱隱带著点裹挟的味道。
难保风雪庙这边不会有人觉得。
他这个受魏普所託主持神仙台生死擂之人,是想要藉机把整个风雪庙拉下水为自己拖底。
打贏了正阳山,是他苏尝一人的荣耀。
若是打输了,正阳山这边看在他与风雪庙的香火情上,也不能下狠手,把事情做绝。
说不得事后还得看在风雪庙的面子上,捏著鼻子夸一声少年锐气。
苏尝对魏晋乃至整个风雪庙观感都还不错,不想让本该乾乾净净的交情,因为这个变了味道。
所以他向几位老人直言。
若是风雪庙这边可以借宝地一用。
让他与正阳山的恩怨就此彻底了结,自然很好。
但若是风雪庙偌大一个宗门,自有自的考量和为难之处,不太方便,也情有可原。
大不了他在擂台战之后,再转头去一趟正阳山山门问一次剑。
“无论哪种选择,都不需要风雪庙在这件事偏向我这边,也不需要与正阳山敌对。”
苏尝最后笑著说起了曾经发生在驪珠洞天的那段故事,
“我有一个朋友叫刘羡阳,当初正阳山老猿看中了他家的祖传宝甲。
结果他就被这头老畜牲威胁,不在午时跨过廊桥,就打死我和陈平安。
虽然明知可能会死,但他还是毫不犹豫离开了阮师庇护的铁匠铺,毅然决然的选择了一人之事一人担。
这份心气,亦存於我胸腹之间!”
看著眼神明亮清澈的少年,风雪庙的几位老祖一时间都有些悵然。
这么好的苗子,要是真出自自家山门就好了。
一个上五境的剑仙魏晋,一个潜力无限的种子苏尝。
以后宝瓶州的山上,岂不是得由他们风雪庙说的算?
因为苏尝的坦诚。
风雪庙这几位老祖回过神后,也並未避讳的在他面前认真討论了一番。
在几人言语之间,青衫少年便听出风雪庙这边对於正阳山的观感其实极差。
尤其是大沟那位接待过他的秦姓老人,更是在討论之时,把正阳山藏污纳垢的老底揭了个底朝天,
“竹皇,夏远翠,陶烟波,晏础,冷綺,倪月蓉这些个老王八蛋,一个比一个道貌岸然。
这些年对付外人无所不用其极不说,
连自家如拨云峰、翩跃峰这样原本门风极正的山头也极尽打压和利用。
隨著正阳山所谓的蒸蒸日上,这些山头出身的真正纯粹剑修,也越来越沦为愧儡角色。
每一次不惜命的递剑,一场场在山外。
看似慷慨激昂的捨生忘死,其实都是祖师堂里边的买卖和算计。
旁的不说,当年文英和她师姐,哪个不比竹皇更有希望成为正阳山山主。
结果怎么看,文英被他们害成了鬼物。
她师姐更是被这些人口中的宗门大义下,为报宗门之恩不得不与李持景反目成仇,死在了对方剑下。
最后得利最多的,反而是如竹皇这些不用出剑的剑修。”
接著秦姓老人气哼哼的总结道,
“上樑不正下樑歪,祖师,传道人,亲传,再传,都是这幅样子。
正阳山?我看不如改名叫斜阳山算了!”
苏尝清晰的看见,在这位秦姓老前辈全身感情没有一点作假成分的言语声中。
其他几个风雪庙老祖,都熟练的把脸和身子不动声色的往旁边挪了挪。
倒不是他们不认可秦姓老人的话。
而是后者在慷慨激昂的时候,唾沫星子喷的就如同一柄柄小飞剑似的。
端的是让人望而却步。
其中文清峰那位女子祖师,皱著眉头掸去裙子上溅的一点白沫之后,有些埋怨和无奈的道,
“行了行了,老秦,知道你看不惯他们正阳山,也知道你这是在给苏小友说道。
我同意就是了,再故意往我这边洒唾沫。
咱俩现在就可以先上神仙台打一场了!” 秦姓老人嘿嘿一笑,冲苏尝悄悄竖起两根手指之后,又看向绿水潭那边的祖师。
后者能提出主动接待风雷园一行人住下,其中偏向自不用说,同样点了点头。
五人中有三人表態同意。
剩下两位本也不怎么对正阳山感冒的老祖,也就不再多言。
向几位老人,尤其是大沟秦姓老祖表示感谢之后,记下了这份香火情之后。
苏尝便离开了风雪庙的祖师堂,按约去往绿水潭见刘灞桥。
在青衫少年登门拜访的时候,
这位风雷园剑修正坐在栏杆上,看著面前幽绿的水潭。
嘴里还叼看一根不知道从哪拔来的野草。
看见苏尝来了。
刘灞桥还特意调整了一下野草的位置,让它翘起来的弧度更加上挑。
隨后他嘴角又勾出一抹与其说是不羈,不如说是贱兮兮的笑容,
“苏尝,你瞧有没有阿良前辈的几分神韵?
我听魏普说,这位前辈喜欢用这幅做派,我还有没有改进的地方?”
苏尝闻言不禁想起了某位朴实无华的傢伙的淫贱笑脸。
於是青衫少年认真的道,
“你这脸皮的厚度確实有些阿良的神韵,就是还不够——浪荡。”
眼看刘灞桥真的开始思考如何在浪和盪上向前辈看齐。
觉得这傢伙多半要学废了的苏尝,嘆了口气,从怀中掏出一副神仙牌来,招呼刘灞桥下来,
“来来来,不是要学阿良嘛,他最喜欢玩我发明的这种牌了。
没记错的话,上次他被那位青冥天下的二掌教一拳打下来之前,就在跟对方打牌。”
叼著野草的刘灞桥顿时跳下栏杆,屁顛屁顛的跑来坐下,跟苏尝学起了牌技。
正当洗牌的青衫少年想要问一声他,风雷园的那位园主和他师兄都在干什么时。
一个面带微笑的男人悄然出现在了刘灞桥身侧,然后是那个背负一只巨大剑匣的青年。
正是李转景和黄河。
出於礼貌,苏尝便停下手中洗牌的动作,想要打声招呼。
不过李转景却摆了摆手示意少年不必客气。
隨后他一手按在正准备催促苏尝发牌的刘灞桥肩膀上。
嚇得才发觉的后者,嘴巴里的野草都掉落了下来。
不过出乎刘灞桥意料的。
园主不但没有怪责於他的不上进,反而与他一起坐了下来。
看著刘灞桥然的眼神。
李持景警了这个天赋让自己都十分欣赏的弟子一眼,
“怎么,就许你对那位阿良前辈都喜欢玩的牌感兴趣,不许我试一试了?”
刘灞桥连连摇头。
他哪敢如此置喙自家师父,只是觉得有些惊奇。
在他印象中,园主李转景其实很少有如此隨和的模样。
大部分时候,这个在他心目中身形高大,实力极强的男人,总是不苟言笑,子然孤独的如一柄古剑一般。
仿佛看出了他所想的一样,李转景洒然一笑,
“已是快死的人了,就没那么多心中坠石和负担了。”
说罢,他果真向苏尝了解起了如何玩斗神仙。
因为规则简单易懂,新上手的两人打起牌来並没有什么障碍。
在打牌的间隙,苏尝向李转景询问了一下正阳山此次所来之人,以及他们的实力。
男人深深打量了一下青衫少年。
明白过来少年为何有此问后,他眼神中带著並不掩饰的讚嘆,细细跟苏尝讲述道,
“正阳山明面上只有两位元婴剑修,一位是正阳山山主竹皇,一位则是秋令山陶家老祖陶烟波。
至於掌律晏础,冷綺,倪月蓉等人皆是金丹境,没什么好说的。
不过暗地里,正阳山最年长的祖师,满月峰夏远翠,早有传闻说將要普升玉璞境。
只是目前看起来还未成功,否则正阳山早应该会出来大肆宣传才对。
另外还有位隱姓埋名,接替了添油翁一职的元婴境女子鬼修,据说能在生死之间爆发出半步玉璞的实力来。
她的存在,就是正阳山怕我一路问剑登山如入无人之境,准备的兑子之手。”
苏尝点点头,隨后轻声询问,
“李园主是否了解茱萸峰田婉?”
正抓牌的李持景思索了一下,愣是没想起苏尝所提之人是谁。
还是一边已经接手风雷园具体事务的黄河,想起了这个在正阳山也相当透明的女子,
“此人好像管著正阳山的山水邸报和镜水月,负责情报方面的事务。
只不过早被掌律晏础架空,没什么值得称道的地方。”
对於李持景和黄河对于田婉的认知,苏尝並不感觉惊奇。
这位邹子的师妹,千年来,就是以这种苟道中人的形象,在暗地里以红线拨弄著一洲剑道气运,砥礪著自己的大道。
他思付了一下,弹了弹腰间的碧绿竹籤与金黄玉佩,遮掩住此地天机之后,看了眼刘灞桥,
“或许李园主有所不知,但是我可以確定,这位早先曾是苏稼师父的田婉。
就是给园主你、魏晋以及灞桥牵下红线,拨弄人心情感,造就难解情关的人。”
李持景闻言,面色顿时为之一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