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事不过三问邹子
苏尝收起了灵气笔后，深呼了一口浊气。
他面色虽然有些苍白，但是眼中却神采奕奕。
李希圣看著心湖之水重新开始流动的青衫少年笑问道“如何？”
苏尝笑著点点头，
“看见了一点影子，虽然还不够清晰，但是我已经明白如何去凝实身外身了。
这还要感谢李大哥。”
他之所以这么说。
是因为李希圣开篇打样的那三句话，为他点明了阴阳外神的修炼核心。
尤其是动以营身，静以镇形。
前者为魄，后者为魂。
刚才青衫少年跟著李希圣写完这句话后，便自然而然的身动心静，魂魄分离。
才让写完那些在原本世界就深深触动內心的他，看见了自己灵魂深处，那道融入了许多纯粹心念的身影。
那些思想与事跡带来的光亮，一直都在，跨越世界与他一起来到了这个世界上。
听著少年的感谢，儒士青年摇了摇头，
“我只是点了个修行上的头，后面那些是你自己走出来的路。”
隨后李希圣又有些好奇的问，
“你刚刚所具现的身外身影子，好像与普通修士的阴阳二神都有所不同？”
苏尝毫不避讳的点点头，
“非我一人之心，而千万人之心。
那道短暂立於他身后的高大身影。
並不是完全靠青衫少年一人支撑。
而是由那些看起来弱小又没有存在感的百姓凡人，嚮往美好的共同信念一起组成。
这其实应该名为群眾，而非阴神与阳神的身影，如今还有些模糊不清。
但苏尝相信。
终有一天，它会让所有阻碍者土崩瓦解，会把那些俯瞰人间的仙神扫进歷史烟尘。
儒士青年沉默了一下继续问，
“为什么会选择这样的路？”
苏尝没有犹豫的回答道，
“因为我觉得有些事情，有些人做得很不对。
但我也没有心情跟他们打口水仗，只是想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
至於到底如何，现在也不想这么多，只管向前走著。”
李希圣温声道，“这样就很好了。”
他站在原地，借著皎皎明月，眺望四周景象。
想著青衫少年在此练拳写字，有山时看山，有水时观水。
等到拳熟字通，就会因为要去践行心中选择的那条路，再度赶赴人间。
李希圣忽然觉得世间没有比这更有诗意的画卷了。
於是他会心一笑，“就很美好啊。”
之后李希圣没有选择留在落魄山过夜，而是在苏尝的陪伴下一起夜行下山。
但书生也没有答应苏尝將他送到山脚。
在两人於山腰处分別之时。
苏尝从怀中掏出一枚绿色竹牌递给儒士青年，
“商行的无忧牌，每位股东都有。”
李希圣听见股东二字，脸上就浮现出一抹无奈。
当初在苏尝折腾奶牛產奶的事情时。
他曾在打样写奶字之余，送了对方一本丹书真跡，结果就被算做了入股的东西。
儒士青年根本没在意那必然会留给妹妹宝瓶的那份分红。
他只是看著手中温凉的竹牌，只见上面写著一行小字，
“质真若渝，顺遂无忧。” 李希圣脸上自然的浮出一抹微笑。
无论是质，亦或者真，在他心中，都是格外的好字。
他抬起头，看向青衫少年，心中有些感嘆，
“经此一別—“”
在苏尝清澈的眸子中，看见如今同样年轻的自己后。
李希圣就没有把后半句话说完。
离別太过伤感，並不符合少年人心情。
因为他们都还有很多时间，可以去期待下次见面。
所以他驱散心中那点愁绪，浮出笑脸“我在北俱芦洲等你。”
苏尝笑容同样灿烂，
“到时候见。”
夜幕深沉。
一人上山，一人下山。
月光朦朧下，李希圣走出落魄山的地界后，在一处溪涧水洗了把脸。
虽然只是给青衫少年打样。
但每一笔都全神贯注地写字，也极其耗费他的精神等洗完脸的李希圣抬起头，看到溪涧对面站著一位老人，大口抽著旱菸。
李希圣站起身，行礼道，“李希圣见过杨老先生。”
不想接这个年轻书生的拜礼的老人，不动声色地侧过身。
等到李希圣直起身，药铺杨老头才说道，
“正好你这次出远门，我需要你帮忙找一个人，问一个问题，不知可否？”
李希圣没有任何犹豫，点头道，
“当然没问题。”
杨老头嗯了一声，用心声告诉了儒士青年要找谁，以及问什么。
隨后老人缓缓吐出一口烟圈，郑重道，
“事后我自有回报。”
对於回报，李希圣並未询问。
他本来也想找合適的机会见见那位阴阳家的大能邹子。
李代桃僵，妹妹宝瓶，加上老人的委託询问，正好三件事。
事不过三，做人亦是。
杨老头警了眼年轻书生腰间的竹牌，眼中复杂神色一闪而逝，
人影亦是隨之烟消云散，原来老人只是一缕紫色烟雾。
想起老人那句“算尽天下，可算得天外增与减？”话。
李希圣抬头望了望茫茫星汉，笑而不言。
因为山间的凉风习习，让原本有些疲惫的儒士青年感觉神清气爽。
也因为见到了要见的人，完成了想做的事。
所以继续下山的李希圣，脚步格外洒脱。
回到山上的苏尝站在竹楼外，同样仰望了一眼月明。
一边的小文与其他几个孩子，则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竹楼。
在青衫少年与李希圣所书写的那些字缓缓隱入墙壁之中后。
这座扎入山根的竹楼，就带著整座落魄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点缓缓下陷。
瓷人少年觉得照这样的势头，等到第二天天亮了，整座山得至少塌陷一尺半丈。
同样发觉山脉异样的魏檗，在赶来后也盯著落山一点一点的下降。
这位白衣山神心中有些感嘆。
原来世间有些文字，是这般沉重的。
在感嘆之后，他笑著向一边的苏尝竖大拇指“厉害，真是厉害。”
青衫少年翻了个白眼，生怕魏檗把马屁功夫带给小文他们几个孩子，
“有这閒空就再多收点药材，以后这边得常用。”
对於苏尝的安排，白衣山神自然的点点头。
不像是什么即將金色救命在身的北岳正神，倒像是个跑堂的店伙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