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星星之火可燎原
苏尝让几个孩子隨著草鞋少年去安顿住处，
自己则跟著魏檗，从落魄山开始查看著名下几座山头的开山进程。
在这段时间里，白衣山神將最青壮的一批神水国遗民都迁到了小镇这边。
按照苏尝的计划在山腰处搭建宿舍与生活区，山下则是奶牛棚区。
那座山顶冰雪终日不化的天都峰，更是已经建好了一个製造雪糕的作坊。
待所有建筑大致完工之后，魏檗就会著手把这些青壮家中的年幼孩子和年老长辈一同接过来。
这些人的弟弟妹妹或孩子来了之后，也不用苦恼去哪里开蒙。
小镇学塾还有马瞻这个老夫子在。
被知会过情况的马夫子已经修书，邀请一些老友前来小镇担任垫师，免得以后人手不足。
等那些蒙童打好基础，便可去披云山新建的林鹿书院读书。
有老蛟在书院做副山主，能进入书院的神水国遗民孩子，也不用担心会被人欺负。
苏尝与魏檗並肩而立，一起望著热火朝天、初具规模的建筑工地。
隨后青衫少年说道，
“我待会儿会去小镇衙署那边看一看，如果许弱在那里，就让他兑现帮忙建工厂的承诺。
等商行那些產品，尤其是棋牌玩具类的东西，进行流水线规模化生產后。
我开闢的那条通往大隋的商道，就可以真正发挥作用了。”
白衣山神笑著点点头道，
“苏山主发明的那些牌戏，如今无论在龙泉县还是红烛镇，都流行且紧俏的狠啊。
三河交匯、商贾云集的红烛镇流行起这些东西，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驪珠小镇这边的百姓们，靠卖家里的老旧物件给寻觅机缘的人发了財后，日子也过得悠哉閒乐起来了。
他们接受起这些牌戏也很快。
到时候卖往百姓生活更加安逸的大隋，销路一定会更好。”
已经看过压岁铺子与草头铺子的苏尝，知道魏檗並没有夸大其词。
他穿过小镇时，在老槐树下、茶馆里、酒楼中，都能看见搓麻將、玩纸牌的人。
听李柳说，他写的那本配著各种雕塑玩偶的童趣集。
也因为说书先生的宣传，还有店里那些山上之物的吸引1。
被来小镇来来往往的人，购买加印了许多次。
对面压岁铺子的新式甜点同样很受欢迎，尤其是那些奶製品，简直供不应求想起一件事的白衣山神又说道，
“前两天红烛镇那边的糕点铺子，还问过这边能不能往他们那里多送几头奶牛。
他们也想做奶糕之类的甜品。”
对於这件事，苏尝心中早有思量，
“等牛棚完工后，大规模养牛一事就可以提上议程了。
不过前期母牛的產奶量，还能靠我写的奶字符撑一撑。
但真想要把奶製品普及到九州百姓日常生活里去，最终还是要培育优质奶牛种。”
亲眼见过某位草鞋少年如何给母牛配种的魏檗，闻言连忙摊了摊手，
“育牛种一事，恐怕还得苏山主您找专业的人来，这个我真帮不上什么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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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尝了一眼这位害怕被他抓了壮丁，去做某些不堪入目的事情，而显得一脸爱莫能助的山神。
隨后他没好气道，
“这事儿不用你操心，之后我再出门，就顺道去一趟百福地那边。
对於青衫少年脱口而出的那个拐字，心虚的魏檗就假装自己没听见。
他只是有些好奇，也是为了转移话题的询问，
“苏山主之后还会出门？”
苏尝点点头，
“等在竹楼练好拳，等阮师那边铸好剑，我就会带陈平安去书简湖看顾粲。
顺道还能去一趟观海书院，给那个读书人收敛户骨。
接著再往西边去风雪庙，替魏普主持並参於正阳山与风雷园的生死擂。
之后再跨州去一趟百福地与倒悬山。”
听著苏尝紧密的日程安排，白衣山神了一下。
隨后他才发出一声由衷的感嘆，
“苏山主您真是贵人事忙。”
青衫少年翻了个白眼，
“你这位山神老爷也別想清閒。
我和陈平安都出了门，山头这边，就要靠长袖善舞的你好好经营。”
魏檗苦著脸点头，“一定，一定。”
不过看著穿梭在屋舍之间，充满朝气和活力的故国青壮。
白衣山神的脸上又不由自主地露出了笑容，
“蒙童、少年各有学上，青壮年投身生產与工厂，老人看家含弄孙被赡养。
这样在岸上的日子，他们之前或许从来都不敢想。”
隨后魏檗郑重的向青衫少年拜了一拜，
“能让他们有如此境遇和改变，都要谢谢苏山主您。”
苏尝摆摆手，
“要真谢的话，就与我一起发展好商行。 让更多百姓幼有所教、壮有所用、老有所养。”
白衣山神眼神闪过一抹由衷的嚮往“愿与您同行。”
隨后两人继续边走边看。
对於这些搭建屋舍的青壮，苏尝也不是光把他们当作劳动力来看。
他与魏檗说了一个打算。
那就是以后办一个扫盲夜校，给这些青壮也补一补文化课。
之所以如此重视这一批人。
是因为苏尝想培育这些亲身经歷了打破过去身份禁的遗民，作为商行以后开枝散叶的种子。
希望知道如何挺起脊樑的他们，以后能如星火一样。
隨著商行的脚步散去九州各地，给更多百姓带去希望。
在苏尝与魏檗谈话时。
一位船家女出身的少女，一手托著瓷瓶，跟在他们身后听得聚精会神。
少女手中瓷瓶，装有她刚从树上剪下的两三枝桃。
等到苏尝和魏檗回头看她。
少女才有些羞怯的把脚步一转，如一头小鹿一般快速回到人群里，消失不见。
回到同伴身边的少女，回忆了一下刚才那位青衫读书郎的模样。
他的眼神乾乾净净，像是夜夜笙歌、灯红酒绿的红烛镇大泥塘水面上，飘过的一片春叶。
接著她也想起了对方身边好几次跟自己擦肩而过的白衣男子。
少女觉得每次对方路过的时候，表情都有些悲伤，也带著淡淡的希望。
就好像之前见过自己无数次一样。
曾经名为依山，如今已经改名为终南的少女，很想找个机会问问这位白衣男人。
在很久之前，是否与自己见过面。
心不在焉的少女，被身边的同伴轻轻敲了一下额头，调笑道，
“想家了？”
少女有些心虚，便红了脸。
人面桃相映红。
在魏檗梦境中看见过少女模样的青衫少年，带著些许玩味的笑容看了白衣山神一眼。
丰神俊朗的魏檗难得窘迫了一番，隨后轻轻一嘆，
“我知道她已经不是她了。
但是守著她，心中总归是多点期盼。”
苏尝笑著拍了拍男人的肩，
“比起没有人心的山上神仙，我还是更喜欢与你这样念旧的山神做同伴。”
白衣男人隨之一笑，这一次笑的很真诚与自然。
之后魏檗带著苏尝去了趟牛角山。
因为前者已经代表苏尝与经营仙家渡船的打山，谈好了渡口动工一事。
所以他们便看见了一副蔚为壮观的景象。
原本如牛角一样的山尖已被削平了。
占地有方圆四五里的山坪，正有黄巾力士与被大驪租借出去的卢氏王朝邢徒在忙碌。
这里將来会成为一座“渡口”。
只是山下百姓的渡口，是乘舟泛水。
山上修士的渡口，多是泛海，云海的海。
看著雏形已显的渡口，魏檗轻声道，
“苏东家下次出门，就是乘鯤船了。”
而苏尝则指了指那些身带的邢徒，
“他们这些人，也可以慢慢接触。
反抗意志最强烈的那一批，可以暗中先纳入商行的保护。
剩余的等於禄这位卢氏王朝太子过年回来，再让他与这些刑徒好好谈一谈心知道青衫少年是想招募更多人手的白衣山神点了点头。
过了牛角山，距离神秀山就不远了。
他们很快就近距离看到了那座神秀山。
神秀山很高。
若非还有一座披云山，就属这座高山最为挺拔俊美，足以力压群山。
在那面陡峭山壁，在云海滔滔的遮掩之中，刻有四个大字，
“天开神秀”。
除非御风飞行，哪怕是练气土抬头仰视，都难以窥见全部字跡。
不过阮邛当初订立下了规矩。
在龙泉郡辖境內，任何修行之人，不得擅自御风掠空。
使得大驪周边的练气士凭空多出很多麻烦，说是怨声载道，都不为过。
但曾当面与那位中年儒士保证过的兵家圣人，早已放出话来，有不服的，可以找他问剑。
只是顺道看一看的苏尝与魏檗並没有登山，而是原路折返。
后者在返迴路上提及此事时感慨道“一个个山上神仙，帮派宗门，在山为山长，在水为龙王。
出了门也要作威作福，没有强硬如阮师这样的人物弹压。
还不知道鼻孔会不会戳到天上。”
隨后他抬手看了看手心里的金字心光，轻声道，
“幸好我们手中也有力量。”
手心里心字更为闪亮的苏尝回望了一眼神秀山，隨后笑道“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可以变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