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落魄山中好修行
苏尝带著几个孩子来到那座井然有序的铁匠铺子。
原本跟在自家老爷身后见市面,走路都有些飘忽的青衣小童。
在看见那七座皆有剑气冲霄而去的剑炉后,立即嚇得脸色雪白。
粉裙女童更是躲在苏鲤鲤旁边哪怕只是多看一眼,就让青衣小童和粉裙女童觉得双眼生疼。
几乎要忍不住刺痛落泪。
恨不得现出真身,抵御那些无形的威压和磅礴剑意。
瑟瑟发抖的两个小傢伙,刚到龙泉的那种兴奋和激动,立即烟消云散。
只觉得这里处处凶险,简直就是一座人间雷池。
最是镇压他们这些蛟龙之属的旁支遗种。
苏鲤鲤也有些不適,但是没有自己这俩小弟和小妹那么严重。
苏尝便让小鲤鱼带著两个走不了路的傢伙,坐在刘羡阳茅屋前的竹椅上。
他和小文则走向了更里面那栋黄泥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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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开的房门中,依稀可以看见一个马尾辫少女正在翻东西。
坐在竹椅上的两个小傢伙才略鬆一口气,面面相,发现对方额头都是汗水。
坐不住的苏鲤鲤扔下自己的小弟小妹,好奇的去那口冒著幽幽寒气的水井边查看。
没了大姐头在身边压著的青衣小童,便自然的翘起二郎腿。
隨后他故作轻鬆的看著粉裙女童,讥讽道,
“傻妞儿,胆小鬼没出息,看看我多自在。”
粉裙女童小声反驳,
“你要是真自在,就站起来走几步试试。
我们三个中,只有鲤鲤姐才没有受太多影响嘛。”
青衣小童双臂环胸,老神在在道,
“我不跟大姐头比,比你强一点就行。”
粉裙女童刚想反驳,就看到一个其貌不扬的中年汉子朝他们大步走来。
出於礼貌,她赶紧起身道,
“叔叔好,我是苏尝老爷的婢女。”
汉子点点头,搬了条椅子坐在不远处,望向泥屋那边,脸色不太好看。
青衣小童打量了阮邛一番,没看出门道,只当是铁匠铺子的青壮劳力,
“瞅啥瞅,我可警告你,秀秀姑娘是我家老爷的老相好。
算了,老爷最不喜欢为祸凡人的神仙。
我要与人为善,算便宜你了,只是一拳打得你半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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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子脸色愈发难看,没说话。
而与寒水井中已是一溪水神的寒水蟾打完招呼的金裙少女,此时正好迴转过来。
她看见朴实汉子,表情一证,隨后对著这位兵家圣人施礼致意道,
“阮圣好,我是主人养的那尾小鲤鱼。”
汉子点点头,也不言语。
青衣小童闻言就像被一个晴天霹雳砸在脑袋上,二话不说就蹦跳起来。
他跑到中年汉子身前的地面上,扑通一下跪下磕头,
“圣人老爷在上,受小的三磕九拜!”
这条御江水蛇砰砰磕头,毫不犹豫,只是一肚子苦水,腹誹不已。
你一个高高在上的兵家圣人,好岁有点圣人风范行不行?
应该在山岳之巔吞吐日月,要不然就是在大水之畔出拳如雷啊?
结果一声不,跑来我身边坐著跟块木头没两样,闹哪样?
粉裙女童也连忙起身问好。
这时候,苏尝带著小文,也跟阮秀並肩走来。
汉子远远看著这像极了一家三口出行画面的一幕。
只感觉心口更加发痛。
看到中年男人后,苏尝喊了一声阮师傅,汉子本不想搭理。
但是在女儿笑著喊了一声爹,以及那位白瓷少年恭谨的问好声中。
他又不得不闷闷不乐地冲这小子点了点头。
隨后摆手示意磕完头的青衣小童滚到一边去別碍眼。
一副慷慨就义姿態的青衣小童,立马跑到苏鲤鲤与粉裙少女身后。
让两个女孩把他的身影挡的严严实实。
他在后面哭丧著脸,眼泪哗哗往下流。
阮秀有些疑惑青衣小童的古怪作態,不明就里,也不愿多问什么。
只是从怀中掏出三包麦芽中的一包,递给朴实汉子,
“爹,这是苏尝给您准备的礼物。”
接过包的阮邛憋了半天,只憋出一句,
“待会儿过来打铁。”
阮秀问道,
“爹,这也不到开炉铸剑的时辰啊,怎么回事?”
汉子站起身,“我说了算,你別多问。”
阮秀哦了一声。
看见女儿反应平淡。
阮邛没好气的看了青衫少年一眼,隨后说道,
“那个剑气长城来的少女托我铸的剑,还有些时日就好了。
你要是没有要紧事,就別出去乱跑,等到拿剑再走。
苏尝点点头,
“那我之后就多来铺子看一看您与秀秀姑娘铸剑的进度。”
感觉自己搬起石头砸了脚的朴实汉子面色一滯。
他很想改口让这小子赶紧再出趟远门。
可是刚才的话已经说出口,索性他就闷闷的站起身离开了。
直到阮邛的身影消失在视野,
青衣小童才有胆子显出身形。
苏尝白了一眼这个不知大小的傢伙一眼,隨后瞅了瞅刘羡阳空著的屋子。
瞧见少年视线的阮秀笑著说,
“今天轮到他休息,他这会儿不是在自家老宅,就是在你的落魄山上玩。”
苏尝点点头,
“之后阮姑娘有空,也可以去山上转一转,到时候我一定好好招待一番。”
得到邀请,送別青衫少年一行人之后。
阮秀欢快回到铁匠铺子,结果却没在剑炉找到她爹的打铁身影。
找了一遍,少女发现他竟然在檐下竹椅上喝闷酒。
阮秀奇怪问道,“爹,不是说打铁吗?”
中年汉子摇摇头。
打个屁的铁,今日不宜铸剑。
但如果是打那个青衫少年,汉子倒是一百个愿意,可惜打不得。
阮秀坐在一旁,
“爹,今天出门忘了给你捎壶酒回来。
明天再去镇上,我肯定给你买壶好的。” 雪上加霜。
少女自然不知道这句话一出口,无异於在她爹伤口上撒盐。
阮邛幽幽嘆了口气,再次喝了一大口闷酒。
心想那小子不在小镇,他看著自家闺女吃不进点心而饿瘦时。
倒也因为心疼女儿,期望过对方早点回来。
但这一见面,就把自己女儿魂儿给勾走了,也不是个事啊。
在阮邛发愁之时。
落魄山脚下。
有一位衣衫槛楼的光脚老人,视线浑浊不堪,如同一只无头苍蝇四处乱跑。
他跌跌撞撞,不断重复著,
“的先生呢,我家的先生呢—“”
等到苏尝一行人走来时。
剎那之间,疯癲老人募然眼神明亮几分。
环顾四周后,他並没有拔地而起,更没有御风飞掠。
而是深呼吸一口气,闭上眼睛。
然后他一步跨出,就直接走到了一行四人之前。
老人望向为首的青衫少年,问道,
“你是不是叫苏尝?”
苏尝看著这个蓬头垢面,但眼神明亮的老人点头道,
“是的。”
看见一步跨过来的老人,青衣小童眼神呆滯,心死如灰。
离开了那位圣人地盘,他本以为是天高任鸟飞了。
怎么走在大山里头的荒僻小路上,都开始有一拳打死自己的神仙妖怪了?
老人神色显得火急火燎,匆忙问道“我是崔的爷爷,你如今可是他的先生?”
苏尝摇摇头,“我是崔东山的先生。”
老人一愣,隨后语速极快的问道,
“他如今过得怎么样?是否被人欺负?”
苏尝再次摇摇头,伸出右手,露出掌心那个金色心字。
將某个白衣少年存在他这里的一点心光提取之来之后,放到老人手心。
原本有些讶异的老人,在接触这抹心光,看见里面的记忆之后,顿时老泪纵横。
他原本只能清醒一柱香时间的神魂,也在此刻稳定了几分。
抹去眼泪的崔诚,眼神锐利如刀,死死盯著苏尝,
“你现在的武道底子很厚实,但还不到最厚实的地步。
想要突破至山巔还没有那么容易。
带我去一个你认为安全的地方,既然你帮了我家孙儿找到新路。
我也要帮你一把!”
面对一位止境武夫的邀请,青衫少年却並没有急不可待。
苏尝摆摆手,宽慰道,
“崔老先生先稳固心神。
如果需要心光力量,我这里还有一些。”
老人看了一眼眼神清亮是少年,又看了看手中带著孙儿暖意的心光。
他朗声大笑道,
“不愧是我家孙儿的先生,有些门道,不错不错,是块好料。”
隨后他伸手小心翼翼的將崔东山那抹心亮光点融入眉心处。
明明已经达到举重若轻的老人,此时却像是对待一件易碎瓷器般呵护。
做完这件事的老人刚想说什么。
便看见一袭白衣的山神,飘然欲仙地出现在山路上。
魏对苏尝拱手一礼后,开口笑道“苏山主,当初我答应您的竹楼已经搭建好了,您不妨带著这位老先生去竹楼。
由奋勇竹子嗣构建的竹楼,对於武夫的神魂养护极有好处。”
老人望向魏檗,
“呦呵,好久没见著这么人模狗样的山神了,有趣有趣。
等老夫恢復一些气力,有机会一定要找你切切。”
魏檗笑道,
“老先生就別找我切了,打磨苏山主的武道境界,估计就够忙活的了。”
苏尝对魏檗轻轻点了点头。
魏檗笑眯眯点头,打了个响指,山水移转,一行人瞬间出现在落魄山竹楼外。
看著这生机盎然的小楼,老人挑了一下眉头,快意大笑道,
“好地方,真是好地方!
一天最少能够再多清醒个把时辰,真是半点不输给洞天福地了。”
苏尝推门而入,带著老人来到了二楼。
崔诚盘膝而坐,在闭目养神,稳固心念之前,认真说道,
“给我一天时间,从明天晚上开始,我就与你餵拳。”
青衫少年点点头,没有打扰这位老人,只是转身回到了一楼。
在闭眸之前,老人再度深深看了他的背影一眼。
隨后將心神彻底沉入眉心那点光亮间。
他要將其打造为自己清醒时的锚点。
在苏尝下到一楼时。
便看见几个孩子之间,多了个黑脸庞的少年。
后者看见他出现,立马冲他挥挥手,
“苏尝,好久不见。”
青衫少年笑著走过去,拍了拍长高了一点的陈平安,
“哪来的好久,前几天不才在梦境里见过吗?”
草鞋少年顿时想起自己在梦里被对方操练很惨的画面。
他有些无奈的挠挠头,语气汕汕“书上不是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嘛。”
苏尝点点头,“这话没错,以后留著给你喜欢的姑娘说。”
陈平安心说苏尝你是一点都没忘记,要给我以后的孩子取名这件事啊。
隨后青衫少年给陈平安介绍了一下几个孩子。
並且告诉他青衣小童和粉裙女童会长留在落山。
正想著取名这件事的草鞋少年,便向苏尝提议给这两个看起来不大的孩子各取个名字。
瞧著眼巴巴看著自己的水蛇和火蟒,苏尝不假思索的道,
“一个叫景清,一个叫暖树好了。”
得了名字的两个小童都是欢天喜地的拜谢。
隨后陈平安悄悄问了问楼上那位老人的来歷。
简单解释完之后的苏尝,冲草鞋少年露出一个让对方感觉不妙的表情,
“虽然崔老先生的脾气不是太好。
但是在武道上,尤其是教人拳法上却別具一格。
陈平安你要是做好向死而生的准备,就跟我一起磨礪武道吧。”
听见向死而生四个字的陈平安咽了咽口水,苦著脸商量道“苏尝我能不能还跟著你练拳。”
青衫少年闻言一愣,隨后点点头,
“好啊。
但元我在那边吃了多少苦头,你这边也一点少不了。”
草鞋少年看著二楼一阵头大。
他有种预感,自己鬼后估计每天丝竖著进来,躺著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