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与苏尝还有李宝瓶几人打过招呼后。
李柳看了看这条即將被命名为龙鬚溪的小溪,隨后又望向那个正吃著怀中糕点的少女。
她主动挑起了个话头,
“你们家的那条寒水,要被任命为河神看守这里面的阴沉河水?”
因为中午吃了苏尝亲手做的红烧肉而极满足。
所以阮秀此刻虽然在吃糕点,但並没有像以往那样把自己嘴巴塞满。
还有余力张开嘴巴的青衣少女清楚的回应道,
“是这样的。是这样的。”
“我弟弟李槐想跟你们一起去青牛背上玩。”
带著柔婉笑容的李柳,在身后轻轻拧了拧想拆穿说自己是被姐姐拉过来的弟弟的胳膊“我正好也顺便跟苏尝谈一谈玩具铺的事情,你不介意吧?”
虽然感觉自己的这个前世死敌有些来者不善。
但吃了红烧肉饭,怀里还抱著苏尝所做奶製品甜点的青衣少女,却没有慌张半点。
她只是很自然的点点头,
“你要和苏尝谈买卖的事情,当然可以了,我之后也会去照看苏尝盘下来的压岁甜点铺。
听说你的棋牌玩具铺就在对面,到时候我们会经常遇见呢。
你要来吃甜点的话,我可以给你打折的。”
然后阮秀认真的思考了一下,补充道,
“但只限一份,打折太多的话,会亏钱的。”
杨柳依依的少女看著自己曾经的死敌,这幅只在买卖上关心较真的模样,一时间有些气馒。
我跟你谈人的事情,你跟我谈买甜点打折?
不过她一时之间也没有再多言,只是带著朝苏尝挤眉弄眼的弟弟一起跟著眾人上了青牛背。
在青牛背的小湖畔。
两个少女一个小姑娘坐在苏尝从方寸物拿出来的布垫上打著牌。
三个少年加一个小男孩也坐在草地上同样玩著牌。
基础神仙牌的规则很简单,与斗地主差不多,只不过取名叫斗神仙,
一到十,为对应的十境。
其后代表十一境玉璞的玉字对应j,十二境仙人的仙字对应q,十三境飞升的升字对应k。
十四合道的合字对应小王,十五境以祖字对应大王。
因为规则很容易上手,所以即使除了苏尝之外,之前都没有怎么接触过这种娱乐活动的几人。
在试著玩了一两局之后便也都得心应手了起来。
隨后在某位前江湖共主提议下,两个少女一个小姑娘,还顺带赌起了注。
最开始只是阮秀压甜点,李柳压玩具。
小宝瓶不用压东西,她的输贏都不算做在內。
后来两位死敌少女之间的气氛便隱隱紧张升级了起来,
两人准备开始要压更多的东西,比如彼此都能意会的神性以及与某人见面的次数。
察觉到情况有些不对味的红衣小姑娘,赶紧一溜烟儿的跑走,把还在跟刘羡阳和陈平安打牌的苏尝拽了过来。
而在一旁看了许久的李槐立马接过苏师兄刚起的牌。
小男孩看清楚那副大小王齐全的手牌后,立马眉开眼笑的打了起来。
他一笑,陈平安和刘羡阳立马感觉到了有些不妙。
很快这种不妙感成了真。
两个少年因为被李槐要啥来啥的运气压倒,玩了一会便不再玩斗神仙。
而是开始玩起了两人的接竹竿。
而一旁洋洋得意的李槐还在心里数著自己刚才的战绩。
另一边,当青衫少年加入牌局,加上小宝瓶在一旁露出可爱的笑脸,这边喊喊秀秀姐姐,那边叫叫李柳姐姐后。
两个少女之间剑拔弩张,水火不容的气氛瞬间缓解了许多。
苏尝暗暗给小姑娘竖起一个大拇指。
李宝瓶扬了扬自己的小脸,还得是我这个师兄的好帮手出马。
否则苏师兄这两个费好多心思的铺子就不好开下去了。
在打牌之余,苏尝將自己所制的棋牌和玩偶母版以及童趣集故事书都交给了李柳。
也把剩余的甜点配方和口味补充思路转交给了阮秀。
两个少女因为考虑起了各自铺子之后的事情,也因为苏尝在跟前不好再押注,所以都也不再打牌。
苏尝与小宝瓶便像刘羡阳与陈平安一样玩了一会儿接竹竿。
之后这一大一小,便再度下湖去搭石堤捉起了鱼。
这一次,不用阮秀或者李柳两人中的一个询问。
苏尝和小宝瓶便给所有人都各逮了三条鱼。
当挽起裤脚的青衫少年和红衣小姑娘,每人双手上都提著一溜冷水溪鱼上岸时。
那个带著一头白鹿的女冠又飘飘从远处走了过来。
贺小凉对著眼前的少年微微一笑,
“苏道友,好久不见。
我看你好像抓了很多鱼。
不知这一次,能否给我一条?”
苏尝看著这位居然还没走的神造宗女冠,还没说话。
不远处就有两个声音响起。
“不能的。不能的。”
“想要吃鱼自己抓!”
感受著背后两股一冷一热的视线,贺小凉脸上的笑容一滯。
她回头看了看那两个坐在布垫上的少女,隨后冥冥中的性灵便对她发出了警告。
再不远离这个少年的话,很可能真的会死在这。
於是这位携鹿而来的女冠便一边自语著今天天气还不错的话,一边动作轻柔地摸了摸白鹿的背脊。
下一刻白鹿便变成了一匹马的身姿。
指鹿为马后,这位出自一洲道家魁首宗门,自身福缘极盛的女冠便飘飘然骑上了马。
隨后在白马撒开蹄子奔腾下,坐在马背上的贺小凉很快消失不见。 只给苏尝留下来一句“以后再见”的简短心念。
小宝瓶有些异的看著这个来过自己家的姐姐匆匆离去的模样后,又眨了眨眼晴。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感觉这位贺姐姐走的有些慌张呢。
不过小姑娘也没有在意,今天跟苏师兄看了铸剑,玩了牌,还捉了鱼。
晚上还可以再去苏师兄心湖玩。
想到这些的李宝瓶就很开心。
她將手中的鱼送给阮秀和李柳后,便笑眯眯的听著两个姐姐对她的感谢和夸讚。
几人散去之前,李宝瓶还提醒了李槐一声,
“明天就出门了,你可別迟到!”
李槐有些然天天上学迟到的不是你和苏师兄吗?
我李槐虽然不写作业,但什么时候迟到过?!
不过瞧著她兴冲冲的模样,小男孩倒也没跟她嘴。
他只是看著一边的青衫少年,
“苏师兄,我们要走很远很远的路吗?”
他还是第一次离开爹娘和姐姐,有些不舍和不安。
苏尝点点头,隨后又笑著拍拍他的肩,
“没事的,我们一起走,也不算太远的。
等到年节时分,这里的仙家渡口通了之后,我再去坐船接你们回来过年。”
闻听此言,李槐重重点点头。
他忽然觉得大隋也不是那么远了。
临近傍晚,苏尝又与刘羡阳和陈平安告別了一番后,便將小宝瓶送回了李家。
在李家门口分別时,小姑娘扬了扬手中的心字,表示自己今晚会睡得很早的。
苏尝也对她晃了晃手中的心字,隨后目送这个小姑娘消失在宅院之间。
一个从侧门转出来的儒士青年来到他的身边。
两人站在一起,看了一会儿天上的星河璀璨之后,
李希圣並没有对苏尝说什么对自己妹妹多加照看的话。
这位身为道祖大弟子的儒家化身的青年,只是朗声祝愿道,
“大道直行,有山开山,有水过水。
宜速速远游,利在南方!”
夜晚,收拾好行囊,洗漱完的苏尝,盘膝坐在床上。
这一次进入心河世界,他没有带小鲤鱼或者小剑。
在心湖之畔等到那位红衣小姑娘之后。
苏尝便与她一起查看了一遍湖畔处发芽的柳种。
隨后回到原点的两人一起抬头看向了天空。
夜幕中。
那片璀璨的银色心河已经消失不见。
只剩下一颗星星,化作夜空中最亮的星。
“宝瓶,天上没有银河了。”青衫少年轻声说。
“还有一颗星星的。”
小宝瓶认真的看著那颗星,仿佛能看见它在对自己眨眼。
隨后红衣小姑娘又说著真挚的童言,
“苏师兄,我以后也会变成星星陪著你的。”
“要变也是我们一起变成星星。”
苏尝轻轻揉了揉她的小脑袋,
“但是在那之前。
我们要看许多许多风景见许多人做许多事,完成想完成的心愿,替先生瞅瞅未来的改变。”
点著头的小姑娘,在听完苏师兄讲的故事之后。
又听著对方轻轻哼唱的一首歌慢慢进入了睡眠。
在梦里,小姑娘也轻声唱著这首歌,
“黑黑的天空低垂,
亮亮的繁星相隨。
虫儿飞,虫儿飞,
你在思念谁—
將熟睡的小宝瓶心念送回之后,苏尝便又来到了小镇心河之畔。
他顺著一条熟悉的心流走到了一个熟悉的小院在他轻轻叩响门扉之后。
有些破旧的院门自动大开。
屋內的那个草鞋少年,这一次不再是傻站著,痴痴的看向堂屋里的灯光与人影。
而是在认真的练看拳。
苏尝依旧没有打扰陈平安的梦境,而是径直来到了那口心井前。
这一次,挽起袖子伸手去捞取相关之物,捞未来之势,捞心之所念的少年。
没有被心井里的那头好像沉睡起来的恶蛟划伤手指。
他捻起那张好似纸一样的东西。
苏尝定晴一看,
上面只有三个字一“笼中雀”。
翌日。
在清晨的冷风里。
在学塾门口。
这次带上了炼化缩小的龙王篓和小鲤鱼,以及小剑的苏尝看见了薄雾中三个孩子的脸。
最左边是鬼头鬼脑的李槐,他旁边站著落魄贵公子似的林守一,还有那个向他挥手的红衣小姑娘的笑脸。
也是头一次出门的苏尝,挨个给他们检查了一番所带的东西。
又看了看林守一牵来的那头两侧悬掛沉重行囊的骤子。
隨后这个青衫少年便对著孩子们说,
“出发,去大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