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达规规矩矩地坐在沙发上，手里紧紧捧着牛皮袋，像是在抱着什么宝贝。
几分钟后，郭天智放下钢笔，活动了下僵硬的脖子，也坐到了会客区。
“校长，季阳的入学手续都办好了。”梁达递上文件，声音里带着一丝犹豫。
他心里很是纠结。作为信息科技院的院长，他深知双学籍在制度上虽然是存在的，但那都是为了军方特殊部门培养人才用的。普通学生还真没听说过。
当然，季阳也算不上普通学生。但一个大型集团企业家来当学生，总让人觉得怪怪的。这种事放在以前，打死他也想不到。
郭天智仔细看完文件后说道：“小梁，明天你亲自去山海明珠集团送文件，顺便认识认识季阳，你就做他的导师。”
梁达脸上露出为难之色，眉头微皱，但还是点头答应了。
“怎么？有意见？”郭天智笑着问，目光犀利地看着他。
梁达坐立不安，双手不自觉地搓着西装裤，却不好开口。
郭天智拍了拍他的膝盖，“你啊，别不识好歹。这么多院长抢着要收季阳当学生，我才让你来的。计算机院的刘远找了我好几次了。”
梁达犹豫半天，还是说道：“校长，这哪有院长亲自给学生送文件的”声音越来越小。
“小梁啊，你这思想可不对。”郭天智摇头，语气中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季阳可不是普通学生，你就把他当杰出校友看。”
“但表面上他仍是我门下的徒弟”梁达苦笑，眼镜片后的目光闪烁不定。
“只是名义上而已。”郭天智意味深长地说，“每年给你信息科技院一个亿科研经费的人，你把他当成学生看待？”
他又补充道：“你那信息科技院可是吞金兽。我现在帮你物色了这位苗子，年年送你一个亿，你还不乐意？那我让赵刘去？”
说着就要拿梁达手里的文件。
“我去我去！”梁达赶紧按住文件袋，生怕被抢走似的。
一个亿的经费，他还真舍不得。要不是季阳挂着学生名义，他也得对资本低头。想到这里，他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郭天智白了他一眼，“瞧你那德性！天降横财砸在你身上，你还在这东拉西扯！”
梁达无奈地拍了拍文件袋，“校长这个唉！”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未来集团会议室。
“艹！这些配件商吃了豹子胆了吧，居然要求全款！”会议室里，一声怒吼打破了深夜的宁静。
“你那也这样？”旁边有人急切地问道。
“谁不是啊！现在这些供应商都翅膀硬了。”
“我这边更狠，要求加点提货！一个配件商敢让未来集团加点，谁给他的胆子！”说话人拍案而起。
话音未落，他突然闭上了嘴。他想起前几天他们刚干过“加价提货”这事，顿时尴尬得说不出话来。
众人面面相觑，苦笑不已。堂堂未来集团，居然沦落到被供应商当猪宰。这要是传出去，恐怕要成为业界笑柄。
“没办法，市场就这样，他们看我们急需产品，故意抬价。”有人叹气道。
“这样下去成本越来越高，利润空间越发缩水了。再这么搞下去，我们还怎么跟山海明珠竞争？”
“但此刻我们不得不咬牙坚持，订单必须完成。市场不等人啊。”
“不能这样下去了，得想办法。要不要跟上面反映一下？”
“怎么想？离不开这些供应商，只能接受。现在是卖方市场，我们没得选。”
未来“打山海明珠指挥部”里，抱怨声此起彼伏。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疲惫和无奈。
吴志强敲了敲桌子，“别磨蹭了，现在就是抢时间。该付就付，加上5倍违约金条款。等央行系统启动就马上转账。”
已是深夜11点半，谢松、吴毅这些老年人早去酒店休息了，如今是他这位老大坐阵。会议室里的咖啡杯早已见底，但没人有心思去续杯。
央行大额转账通道已停止服务，转账只能等明天。但这不影响备货工作。制造业不同于其他行业，得全天候不停歇地运作。这就意味着各个部门都可能需要通宵达旦。
作为链主企业的未来集团高层加班，整条产业链的供应商老总自然也得跟着熬夜。要彻底打垮黄牛团伙的资金链，就必须争分夺秒。
晚一天，黄牛手上的机子就多卖一批，回流资金就更充足。时间就是金钱，在这场较量中显得尤为珍贵。
财务总监吴雨薇看着厚厚一叠资金审批单，眉头紧锁，忍不住抱怨：“你们能不能注意点成本？提前付全款就算了，为什么还要加价？就不能协调吗？”
吴志强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耐着性子解释：“没办法，太急了，供应商加班加点，人力开支必然水涨船高。这个时候就别计较这些了。”
陈华靠在真皮座椅上，轻描淡写地说：“亏损都这么惊人了，不在乎再多亏一些。”他的语气轻松，仿佛在谈论今天的天气。
这话把吴雨薇气得不轻，她的手指停下了敲击的动作，重重地叹了口气。身为后勤职能部门一把手，她太清楚和前台打交道时的分寸。那些前台的人随时都能甩出一句“你们都是靠我们养活”来堵她的嘴。
吴志强适时插话：“马总，现在市场形势就是这样，供应商都知道我们在和山海明珠集团对抗，说话都硬气得很。”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无奈，“这种时候，成本已经不是最重要的考虑因素了。”
确实如此。平日里供应商在链主企业面前都是低声下气，但在这种关键时刻，形势就完全反过来了。像银河和星辰这样的大厂，虽然产能充足，但排期问题却让人头疼。想要插队，不是拼关系就是加钱，有时候两样都得来。
会议室里的空气凝重，一个小小的配件之争，就可能决定整场战役的胜负。好在未来集团经营多年，供应商储备充足，远超山海明珠集团。实在不行，换个键盘鼠标的供应商也无所谓。
正是凭着这股“老子以后不用你家配件”的狠劲，他们才在机箱和显示器的供应之争中胜出。代价就是多付一些钱，但在吴志强看来，这根本不是问题。
“亏2800还是3000，甚至3500，又有什么区别？”吴志强一边说，一边毫不犹豫地在一张张用款审批单上签字，笔尖在纸上划出沙沙的声响。
“吴总，你签得倒是痛快！”孙明福坐在一旁，双手抱头，“如此庞大的资金流出，老子跟银行汇报资金情况得被嫌弃多少次？”
作为未来控股投资板块的负责人，他现在还要分管资金部，这类现金流调度被他一手把控。以往备货时，都是一边生产一边通过渠道销售，资金进出平衡。但这次为了突袭黄牛，七十万件库存准备完全保密，连通路渠道都不通知，预付资金自然无法回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