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座位上换了个姿势，目光扫过在座每一个人：“田周义这人，只消好处给足，什么都干得出来。
“他出身草莽，身上有股匪气，这也是他愿意帮季阳的原因。但这些年交手下来，不得不承认他也是个成熟的企业家了。”
谢松的声音渐渐放缓：“他懂得取舍。虽然做事不要脸，但实际上比谁都在意面子。这些年他最渴望的就是业界认可。我承认他的实力，承诺不再针对，他铁定会同意。”
众人恍然。
确实，田周义发迹后热衷社会职务，典型的光宗耀祖心态。但这么多年来，虽然没人敢小觑这个“价格屠夫”，却也没人真正接纳他。
行业峰会从不邀请，媒体网络还经常抨击他的产品是工业垃圾。这让田周义暴跳如雷，甚至扬言要改变行业规则。
陈华深有感触。他想起曾经问过季阳为什么要折腾这些，那小子沉默许久才说，想在最高殿堂领功。
所以他特别理解谢松这招“大和解”的杀伤力。
田周义急需社会声誉。而阻碍他的，正是未来的宣传部队。没有未来的打压，经过这些年口碑积累，腾跃的飞鸿电脑早该进军商务机市场了。
这才是田周义梦寐以求的。
“小华。”谢松突然看向陈华，眼神锐利如鹰，“让各个销售渠道都签合同。从现在起，要么限购一人一台，要么订单付全款。”
他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这些奸商不就喜欢囤货吗？随他们疯狂囤货！我整不垮他们！”
陈华看着霸气侧漏的谢松，心中感慨万分。这种果断独断的状态，新世纪后就很少见了。
如今事情炸锅了
又被那小子算计进去了。
通告里的措辞，现在看来简直神来之笔。不得不服，要不是了解内幕，这些套路太深了，连他也会被带沟里去。
会议结束后，陈华站在办公室里，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办公桌。窗外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青城市的夜景在他眼前徐徐铺开。
一百万台电脑，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他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桌上的文件显示着触目惊心的数字：三十万台特价机，每台亏损两千八百元。
“这小子究竟想干什么？”陈华喃喃自语，指尖在文件上划过。坑杀未来集团的计划虽然进展顺利，但这个亏损数字让他心里直打鼓。
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推开，秘书探头进来：“陈总，金融部的报表送来了。”
“放这吧。”陈华头也不抬，继续盯着手中的文件。
赵方将报表放在桌上，犹豫了一下：“陈总，要不要去吃个晚饭？都九点多了。”
“不用了，你先下班吧。”
等秘书离开后，陈华长叹一口气。蛋糕就这么点大小，就算把高端显卡全部甩出去，也不可能完全消化这么庞大的库存。到时候国有资产损失，这个责任谁来承担？
桌上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林欢发来的消息：“陈总，季阳那边又有动作了。”
陈华眉头一皱，正准备回复，电话就打了进来。
“什么情况？”
“刚刚得到消息，季阳在跟芯联科技谈合作，好像是要大批量采购pu。”林欢的声音透着一丝焦虑。
陈华沉默片刻：“继续盯着，有什么新情况随时汇报。”
挂断电话，他站起身走到窗前。远处的工业区灯火通明，那里有山海明珠集团最大的生产基地。转念一想，他又释然了。那小子背后有柳家撑腰，大不了掏钱填补亏空就是。经此一役，山海明珠集团能够一举登顶行业之巅，损失点钱财又算得了什么？
与此同时，某高档会所的按摩房内。
“啧啧，这按摩技师的手艺真不错。”吴琛舒服地眯起眼睛，任由技师在他肩膀上揉捏。
季阳趴在旁边的按摩床上，闻言撇了撇嘴：“装什么装，不就是打了几个电话吗？肩膀就酸了？”
“你小子懂什么？”吴琛接过技师递来的热敷包，“这叫劳心劳力。再说了，现在可是高升了，总得享受享受不是？”
房间里弥漫着淡淡的香薰气息，轻柔的音乐从音响中流淌而出。季阳看着吴琛享受的模样，不由得摇头。这家伙迟早要栽在女人手里。
“说正经的。”季阳翻了个身，“芯联科技那边的反应如何？”
吴琛咬了口葡萄，笑道：“还能怎样？喜出望外呗。这两年库存积压得厉害，你这一招可算是帮他们解了燃眉之急。”
“废物利用而已。”季阳轻笑。
“你就装吧。”吴琛瞥了他一眼，“说实话，我原本以为陈华那位至少是个枭雄，没想到”
“枭雄？”季阳打断了他的话，眼中闪过一丝玩味，“他既不是枭雄，也不是英雄。”
“那在你眼里他是什么？”
“一个放错了位置的人罢了。”季阳语气平淡，“不过他的成本把控能力确实值得欣赏。”
吴琛眼睛一亮：“你该不会”
“我自有分寸。”季阳打了个哈欠，坐起身整理衣服，“对了，帮我个忙。浦江那边，我看中了一块地。”
“哪块？”
“研究院旁边的菜地。”
吴琛点点头：“这个好说，等明天报表出来，我就去打招呼。单月利税四个半亿，这面子还是要给的。”
“那就麻烦你了。”季阳站起身，“时间不早，我先走了。”
“等等。”吴琛叫住他，“你就这么有把握他会上钩？”
季阳停下脚步，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这就是人性。在我的计划里，其他环节可以失败，唯独这内城环，我铁了心要搞定这事儿。”
“为什么这么肯定？”
“因为我对他的了解，比对钱博文还要深。”季阳推开门，“在这个缺乏核心技术的时代，他手里的东西，实在是太香了。”
走廊里，赵婷正坐在沙发上翻着杂志。见季阳出来，她合上杂志站起身：“回去了？”
“嗯。”季阳点点头，“林欢应该已经回公司了。”
赵婷欲言又止地看了他一眼。她知道季阳这段时间在布局什么，但有些担忧始终萦绕在心头。
季阳装作没看见她的表情，径直往外走去。有些事情，还是要按部就班来。
第二天一早，季阳刚到办公室，林欢就急匆匆地赶来：“季总，陈华那边有动作了。”
“说说看。”季阳靠在椅背上，神色轻松。
“他连夜召开了高层会议，似乎是要调整生产计划。”林欢递上一份文件，“而且，他们已经开始接触上游供应商了。”
季阳翻看着文件，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果然按计划行事。”
“我们要不要”
“不用管他。”季阳合上文件，“让他继续做下去。对了，吴琛那边有消息了吗？”
林欢点点头：“已经在安排了，地皮的事情应该很快就能定下来。”
“很好。”季阳站起身，走到窗前。阳光透过玻璃洒在他身上，在地板上投下一道修长的影子。
远处的工业区在晨光中逐渐苏醒，工人们陆续进入厂房，机器轰鸣声隐约可闻。这片土地上即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而他，将是这场变革的推手之一。
办公桌上的电话突然响起，是吴琛打来的：“地皮的事情搞定了，不过”
“不过什么？”
“陈华那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正在打听你的动向。”
季阳轻笑一声：“让他查吧，反正该知道的时候，他自然会知道。”
挂断电话，季阳看了眼时间。距离计划的下一步还有两个小时，足够他喝完这杯咖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