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堂里死一般的寂静。有人低声咒骂，有人摇头叹息，更多的人只是沉默。
萧明远苦笑着摇头，他们之前发的“拨云见日”，现在看来就是个天大的笑话。云没拨开，倒是见了日。只是这日，是去找狗了。
褚浩拍了拍他的肩膀，什么都没说。有些事，不需要说破。
韩华德和华沪江也都沉默着。食堂里的人群开始散去，但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复杂。他们明白，这一天，注定会被载入浦江理工的校史。只是这一笔，恐怕不会太好看。
萧明远端着餐盘，机械地打着饭。他突然想起之前在论坛上的慷慨陈词，现在想来，是多么可笑。
人生就是如此，你以为站在制高点，其实只是井底之蛙。你以为胜券在握，转眼就被打回原形。
食堂里的灯光依旧明亮，但每个人的心里，都蒙上了一层阴影。
而浦江理工生命科学院的会议室里，气氛凝重得仿佛能凝结成实质。
窗外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会议室的日光灯将每个人的表情都照得格外清晰。孙玲玲坐在会议桌前，低着头，一言不发。她的指甲深深地掐进掌心，却感觉不到疼痛。
院方三位大佬坐在前方，他们的表情都异常严肃。院长白雅然的目光不时扫过孙玲玲，眉头紧锁；副书记宫强正翻看着手中的材料，脸色阴沉；另一位副书记钱明亮风则不停地用手指敲击着桌面，发出令人烦躁的声响。
原本以为峰回路转的庆幸感，在电视新闻播出后彻底烟消云散。此刻，魏刚师兄已经不见踪影，她知道自己即将面对什么。
泪水无声地滑落，在桌面上留下一个个晶莹的水痕。这是她最后的武器。
“咳咳。”白雅然清了清嗓子，打破了沉默，“小孙，你应该知道这次的事情有多严重。”
孙玲玲的肩膀微微颤抖，但依然没有抬头。
“你看看这些。”宫强将手中的材料重重拍在桌上，“网络舆论、媒体报道、学生投诉，甚至连央视都报道了！你知道这会给学校带来多大的负面影响吗？”
钱明亮风停下了敲击桌面的动作，接过话头：“不仅是学校的声誉问题，更重要的是你的行为已经严重违反了校规校纪。造谣、诽谤、网络暴力，这些都是不能容忍的。”
孙玲玲的泪水流得更凶了，她用颤抖的声音说道：“我我没有造谣，那些都是事实”
“事实？”宫强冷笑一声，“你有证据吗？”
“还有柳采薇，”钱明亮风补充道，“你说她不检点，这完全是对一个女性名誉的恶意中伤！”
孙玲玲猛地抬起头，泪眼朦胧中带着一丝愤怒：“但是”
“没有但是！”宫强打断了她的话，“现在网上都在说我们学校纵容网络暴力，你知道这会带来什么后果吗？”
白雅然看不下去了，抬手示意宫强停下：“小孙，这波节奏已经炸锅了，学院真心无力为你周旋。”
孙玲玲的身体微微晃动，仿佛被人重重打了一拳。她知道，当电视台介入后，一切就已成定局。但真正听到这个结果时，还是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网络世界也要讲规矩！”宫强又开始了他的说教，“你的行为已经触犯了法律底线。如果不是看在你还是个学生的份上，后果会更严重。”
钱明亮风也适时开口：“校园是守护学子的最后堡垒。我们不能让这种恶劣的风气在校园里蔓延。很多女学生还要面对就业、婚姻，如果人人都像你这样随意造谣中伤，后果不堪设想。”
会议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孙玲玲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她的大脑一片混乱，各种声音在耳边回响：季阳的嚣张笑声、柳采薇的尖酸言语、同学们的窃窃私语
“小孙，”白雅然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该承担的责任躲不掉。身为你的指路人，盼你能直面现实摆正心态。”
孙玲玲的肩膀剧烈颤抖起来，呜咽声再也压抑不住。她原本还想着，如果只有导师一个人在场，或许还能想办法周旋。但现在会议室里不仅有三位领导，还有摄像头，连最后的机会都没有了。
“学校的意见是让你申请退学，”白雅然继续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个人履历不会留下污点，重新备考机会依然存在。”
孙玲玲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落下。她知道自己这次是真的栽了，但至少要为自己争取一些补偿。
“我我知道错了，”她抽泣着说，“但是能不能给我一个改过的机会？我可以道歉，可以删帖，可以”
“已经晚了，”宫强冷冷地说，“事情已经闹到这个地步，道歉有什么用？”
白雅然看了看两位副书记，从他们的眼神中也看到了一丝不忍。毕竟孙玲玲在学院一直表现优秀，这次的事情确实有些可惜。
“这样吧，”他思考片刻后说道，“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帮你安排工作。我有个朋友在生物制药公司”
孙玲玲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白雅然。这或许是她能得到的最好结果了。
会议室里的气氛稍稍缓和，但孙玲玲心里清楚，这不过是一场体面的告别罢了。
她擦了擦眼泪，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谢谢院长。”
“具体的手续明天来办理吧，”白雅然说，“今天你先回去休息。对了，”他顿了顿，“明天记得把实验室的钥匙交回来。”
这句话像一把刀，狠狠地插进孙玲玲的心里。那个她待了一年多的实验室，那些未完成的实验，那些期待已久的研究成果，都要和她说再见了。
孙玲玲机械地点点头，起身离开了会议室。
走廊里空无一人，她的脚步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路过实验室时，她停下脚步，透过玻璃窗看着里面熟悉的一切：实验台、仪器、试剂还有墙上贴着的那张合影，那是去年圣诞节时和课题组的同学们一起拍的。
泪水再次涌出，但她很快擦掉了。现在不是软弱的时候，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
走出教学楼，夜色已深。浦江理工的校园依旧灯火通明，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远处传来学生们的说笑声，让她感到异常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