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一队的熄灯号在晚上十点准时响起，营区的路灯次第熄灭，只有训练馆的一盏应急灯还亮着，像黑夜里的一颗孤星。屈正阳握着球拍站在球台前，汗水顺着下颌线滴落，在地板上晕开小小的湿痕，迷彩训练服的后背己经硬邦邦的——那是汗水反复浸透又风干的痕迹。
下午的队内对抗赛，他和樊振东的双打组合以2-3惜败给了赵磊和李想。输球的滋味像块涩柿子，堵在喉咙里难受。王教练复盘时没批评他们，只说了句“跑位还是慢半拍，正手衔接不够快”，但屈正阳知道，问题不止于此——他的正手进攻虽然力量提升了，但连续进攻时的节奏总跟不上，尤其是在樊振东抢攻后，他的补位发力总差那么一点劲儿。
“吱呀”一声，训练馆的门被轻轻推开，樊振东抱着个鼓鼓的零食袋探进头来，嘴里还叼着根火腿肠：“我就知道你在这儿。”他把袋子往球台边一放，掏出两瓶矿泉水，“喝口水再练，别中暑了。”
屈正阳接过水，拧开瓶盖灌了大半瓶，凉意顺着喉咙滑进胃里，稍微驱散了些疲惫。“刚才那局输在我身上，”他抹了把额头的汗，“你抢攻后我补反手，发力太急了，球全飞了。”
“跟你没关系，是我冲得太猛了。”樊振东撕开一包饼干，“王教练不是说了吗？咱们的衔接要‘顺’，不是‘抢’。对了，你晚上练啥？我陪你，正好我也想练练正手衔接。”
屈正阳指了指球台边的标记线：“练步法和正手衔接，三十秒内滑步接十个正手攻球，你帮我喂球。”
樊振东立刻站到对面，拿起球筐里的乒乓球：“没问题，开始吧！”
应急灯的光线不算亮，只能勉强照亮球台的范围。屈正阳站定，脚下下意识地摆出形意拳“鸡步”的起势，膝盖微屈，重心下沉。樊振东的第一个球飞过来，落在正手位，他滑步到位，转腰沉肩，正手攻球——乒乓球擦着球台边缘落地。“好球！”樊振东大喊。
一个、两个、三个屈正阳的步法越来越快，身影在灯光下划出模糊的轨迹。他刻意把形意拳的“蹚步”融入滑步，落地时又轻又稳，转身时用“转身劈拳”的发力带动腰腹，正手进攻的衔接果然顺畅了不少。练到第五组，他的呼吸开始急促，肺部像个风箱似的呼呼作响，手臂也酸得抬不起来。
樊振东看出他累了，递过来一块巧克力：“歇会儿，别练太猛了。你这步法跟以前不一样了，落地特稳，跟扎了根似的。”
屈正阳剥开巧克力塞进嘴里，甜腻的味道驱散了些许疲惫：“早上练形意拳琢磨出来的，把鸡步和滑步结合了一下。”他没敢说太多，毕竟这是他和王教练的秘密。
樊振东没追问，只是挠了挠头：“反正挺好用的。对了，我妈明天又要寄零食了，我让她多寄点牛肉干，给你补补。”
休息了十分钟，两人又开始练双打衔接。樊振东发球后抢攻，屈正阳补反手位；屈正阳摆短后，樊振东立刻上前抢拉。应急灯的光线下，乒乓球的轨迹像条白色的闪电，撞击球台的声音在空旷的训练馆里格外清晰。练到十二点，屈正阳的衬衫己经能拧出水来，樊振东的额头上也全是汗，但两人的衔接明显顺畅了——刚才还频频失误的补位，现在十次能成八次。
“差不多了，再练该累垮了。”樊振东把球拍放进包里，“明天还要体能训练呢，别明天跑不动了。”
屈正阳点点头，收拾球拍时，目光落在了球台边妹妹的照片上——那是早上他特意带来的，照片上的小家伙举着他的奖状，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他摸了摸照片，心里暗暗发誓：小萌，哥一定好好练，不会让你失望。
走出训练馆时，月亮己经升到了头顶，银辉洒在营区的小路上，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樊振东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省赛的对手：“省队的李哲可不好对付，他的侧旋球特转，明天咱们得练练接发球。”屈正阳“嗯”了一声，脑子里却在回放刚才的训练——形意拳的发力和乒乓球的结合，好像还有更多可以挖掘的地方。
回到宿舍，两人简单洗漱后就躺下了。樊振东很快就打起了呼噜，屈正阳却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训练馆的灯光、乒乓球的声音、妹妹的笑脸在脑海里交替闪现，他摸出枕头下的军徽，指尖摩挲着冰凉的金属表面，心里充满了力量。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照亮了他年轻的脸庞。他知道，这条通往巅峰的路注定布满荆棘，但只要这盏深夜的灯光还亮着，只要心里的信念还在，他就一定能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