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林秀成揶揄了一顿,陈耀面色有些窘迫。
“林组长,我并没有任何冒犯的意思,或许您不是很清楚,西环的个别生意利润充足,每月都有二三十万产出,长久以往下去,这并非是一笔小钱”
“够了!!”
林秀成重重放下茶杯,“陈耀,你脑子烧糊涂了?在这里同我画饼!我今天出面帮你平事,是不是还要我自己垫钱向上打点?!”
见到林秀成震怒,陈耀吞咽了一口唾沫,转而换上一副笑脸:
“林组长,您这就说笑了,西环的产业,那是给您个人的孝敬,至于花钱向上打点,那肯定是我们洪兴社来出钱,只是我不清楚,您所说的这个上面是”
“我就算说了,你们也不认识。”
林秀成笃定道,“事实上,打击洪兴这件事,并非关先生一个人的意思,而是许多高层一起拍板决定的,甚至英国佬也有参与,很多台面上的大佬,连我都叫不上来名字。”
“什么?”陈耀一愣,没想到事情会这么复杂。
“就比如说有个姓韩的大秘,他是关先生面前的权臣,是他一直在给关先生吹耳边风,极力鼓动关先生出手颠复全香港,以图从中捞些好处。”
“陈耀,我摆明了告诉你,人家打的那些算盘,可不是三三两两的小钱,而是奔着你们洪兴所有产业去的!”
“这”陈耀再度愣住了,讷讷道,“不对,这背后一定有人捣鬼,我们洪兴向来安分守己,很少在外面树敌,怎么会”
“以前警方不出手,那是因为没有由头!”
林秀成用两指敲打桌面,“现在你们洪兴的人打伤了警务处长的女儿,那就是众矢之的!人人喊打懂吗?!如今是个人都想插上一脚、从中分一杯羹!”
陈耀摇摇头,“但是都是误会,关小姐人并不是洪兴打伤的!”
“你他妈还犟!事到如今你还同我摆谱,那我没什么好说的了!”
林秀成站起身,拎起外套,“阿展!备车!我们走!”
“林先生!!”
陈耀连忙站起身,一把攥住林秀成的骼膊,“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的意思是,咱们是可以谈的!”
“你们死到临头了还嘴硬!还他妈有什么好谈的?!”林秀成语气凌厉。
陈耀双手合十,“抛开事实不谈,我们先不去讨论关小姐是否被洪兴的人所伤,眼下,我想同您谈一谈怎样才能把这件事给解决掉。”
“我实话告诉你!很难!”
林秀成坐下身,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尽管我有些权限,但终归也只是个给关先生做事的,你们想要度过难关,首先就得过韩先生那一关!只有他松口了,让他给关先生吹吹耳边风,事情或许才能有些转机!”
陈耀若有所思,“那么这个韩先生,我们怎么才能见到他?”
“你们想见他?!那你还来找我做什么?!”
林秀成愠怒,“你直接去找他吧!我不会做你们的传话筒!”
陈耀见状,连忙改口:“这件事,还非得您来出面才成,我们跟韩先生并没有任何联系,徜若您能在韩先生面前说上话,让他及时转变想法”
“三百万!”
林秀成直截了当,“这个叼毛韩先生,胃口刁得很!一般的小钱他也看不进眼里!你们要是真想办事,就拿出来三百万试试水!”
“三百万?!”陈耀吃了一惊,“林组长,这”
“怎么?三百万对你们洪兴来说很多吗?”
林秀成冷笑一声,“徜若真是这样的话,那我劝你们也别尝试了,最备好殊死一搏罢!”
闻言,陈耀咬紧牙关,“三百万,能成事吗?徜若真的能成的话,我们倒也可以接受。”
“我不敢保证!”
林秀成摇摇头,“但我能给你担保,这三百万拿出来,至少能让姓韩的那老家伙松松嘴,让他近期别咬你们那么死!”
“呼”陈耀吐出一口长气,略一思忖,“三百万就三百万,林组长,那这次就只能拜托你了,希望您能在韩先生那里美言几句。”
“我尽力而为!”
林秀成端起茶壶,给陈耀倒了一杯茶水,“另外,你刚刚说的西环的生意”
“随时可以!”陈耀不敢怠慢,“只要是在我们洪兴社名下的,你随便挑出一家,收益全部归你!”
“去你妈的!”
林秀成一拍桌子,“老子给你们费这么大力气,就得这么点狗屁收益?!”
陈耀一激灵,“林组长,那您的意思是”
“给我一条街!”
林秀成狮子大开口,“把振东街的生意全部给我,我再考虑是否要舍命帮你们!”
“一条街?!”
陈耀没想到对方胃口这么大,一时间难以接受,“林组长,您这可就”
“那你们就另请高明吧!”
林秀成摊开双手,“只不过,我要是拿不到这条街的生意,你们振东街上的生意也别想好做!中西区的郑局长、姜局长,同我称兄道弟,只消我一句话,这条街上的生意大家都别要了!”
“唉!”陈耀唉声叹气,“林组长,这事儿我们会考虑,我一个人不能做主,要回去跟蒋先生商议,最迟一天内就能给您答复。”
“那你们好好商量,我时间有限。”
林秀成看了一眼腕表,“对了,还有一件事,是我们警队的恩怨。”
“林组长,您请讲。”
“你们洪兴社,北角堂口有个叫肥佬黎的家伙!那个肥佬黎,是个搞咸湿杂志生意的臭佬!他在杂志上面印什么内容我懒得管,但是有一点,让我感觉十分不爽!”
“林组长,不知道肥佬黎什么地方得罪了你?”
“他在杂志上胡乱印刷!诋毁我们香港警察啊!”
林秀成愤愤道,“我看他是活腻歪了!什么玩笑都敢乱开!甚至敢拿我们皇家香港警察取乐!”
“我明白了。”陈耀点点头,郑重道,“我回去之后就立即处理,保证他日后不敢再犯。”
“就这?!”
林秀成摇头晃脑,弹弹烟灰道,“他以后不敢再犯,那我们以前的名誉损失谁给我们补啊?!”
“林组长,您的意思是?”
“让他赔钱!赔一百万给我们警方!”
林秀成张开双臂,“我不是同他商量!是通知!三天之内我要是见不到钱,就带人扫平他的工厂!勿谓吾言之不预!”
陈耀再度点点头,“我回去就转告他。”
林秀成站起身,将外套披在身上,“最后,还有你。”
“我?”陈耀指了指自己。
“没错!就是你!”
林秀成咄咄道,“你现在摊上事了!”
“上次你派了两个蠢货去重案组顶罪,被人给审出来了!”
“你给了他们每人十万块安家费,还一人给了一块劳力士,昨天差佬去现场查获,现在赃款和证物都在我们手里,嫌犯也已经完全交代了。”
说着话,林秀成从口袋摸出一块腕表,冷冷丢在桌上,“你懂法律,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罪吗?”
望着桌上的劳力士金表,陈耀汗如雨下,但还是强撑着摆出一副笑脸,“林组长,咱们还有那么多生意要谈,没必要闹得不愉快吧?”
“那倒是,我只是给你一个提醒而已。”
林秀成把表收回,揣进兜里,“剩下的事,你自己好好琢磨吧。”
说罢,他头也不回,大步离开了房间。
见到林秀成的身影走远,
大飞猛然拍案而起,骂骂咧咧啐了一口唾沫:“操!什么吊人啊!张嘴闭嘴就他妈是钱!我就没见过这么能揾的差佬!”
听到这话,陈耀脸上艰难地挤出一抹微笑,“这对我们来讲是好事,只要他贪财,我们就能轻松搞定,徜若他不贪财的话,我反倒会有些头疼呢。”
话虽然是这样说,但实际上,陈耀已经是汗流浃背了。
他没想到的是,洪兴社面临的麻烦竟然如此之多,如此之难搞。
他更没有想到,这个姓林的督导组长如此棘手,压迫感这么强。
一茬接着一茬的打压,几乎让陈耀有些喘不过气,焦头烂额。
今天这趟过来,完全就不是谈生意的,而是一方吊着另一方毒打。
陈耀站起身,拍了拍大飞的肩膀,道:
“大飞,你这次干得不错,我没想到你真的能跟关先生的鹰犬搭上线,这次碰面对我们洪兴而言意义非凡,或许会成为一个巨大的转折点。”
大飞吊儿郎当,“你觉得我有帮上忙就好!”
陈耀点点头,“走吧。”
“我得回去把今天的事禀报给蒋先生,尽快同他商量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