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霜月平静地开口问道:“我呢?以身炼剑,何时开始?又该如何做?
剑修,从不畏难,只怕无路。
如今路已在脚下,她便只想拔剑前行。
顾长生赞许地看了她一眼。
不愧是我家月儿,实干派。
他收回目光,声音平稳下来:“以身炼剑,与前次的神魂锻剑,是两条截然不同的路。”
“神魂锻剑,炼的是意。是你的道,你的心。所以过程虽痛苦,却终究是在神魂层面,凶险也在我的控制内。”
顾长生顿了顿,语气变得凝重。
“但肉身锻剑,炼的是体。是将你的血肉、经脉、骨骼,乃至每一寸肌肤,都当做炼器的材料,与那枚雷亟之心,一同锻造成一柄活着的剑胚。”
他的话语很轻,却让房间里的温度都仿佛低了几分。
夜琉璃听得小脸发白,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手臂,仿佛那不是血肉,而是一块冰冷的铁锭。
“这……这不是自残吗?”她小声嘀咕。
“是升华。”凌霜月却开口了,她那双冰蓝色的眸子,此刻亮得惊人,里面没有恐惧,只有一种剑客听闻绝世剑谱时的渴望与狂热,“若能功成,我即是剑,剑即是我。”
“不错。”顾长生打了个响指。
他心中吐槽一句,继续道:“但想熔炼肉身与先天剑胚,寻常火焰,无异于隔靴搔痒。哪怕是地心熔岩,九天罡火,也不过是温水煮青蛙,只会将你慢慢耗死。”
“你需要一种特殊的火种。”
“一种……能直接在你的本源上燃烧,却又不伤你根本的火。”顾长生说出了此行的关键。
“火种?”凌霜月秀眉微蹙,这是她第二次听到这个词。
上一次,是在修罗殿的壁画前,那守墓人提及的“神庭火种”。
“去哪找?”她直接问道。
“这个你无须担心。”顾长生摆了摆手,一副一切有我的从容,“火种之事,我已有眉目。只是寻来,尚需时日。”
顾长生表面风轻云淡,心中却在疯狂吐槽。
《神州剑劫百解》里写的可是而是金乌之火。
还他妈贴心地标注了地点:极西之地,妖族故土,落日神陵。闹呢?我现在怎么去?
他在系统商城里翻了翻,果然有。
但那价格,让他刚刚才止血的心,又开始剧痛。【金乌真火(火种)】,兑换价格,八万羁拌值。
他刚花出去十三万,兜比脸都干净,现在又来一个八万。看来,只能先画个饼,等些时日了。
他看向凌霜月,眼神认真了几分:“在找到火种之前,你需要做的,是另一件事。一件更耗费心神,也更为枯燥的事。”
“水磨工夫。”
凌霜月静静地听着。
“从今日起,你要放弃一切灵力修行,每日只以最精纯的剑元,一遍遍冲刷你的肉身。从指尖到发梢,每一寸经脉,每一块骨骼,都要熟悉到如同自己的掌纹。”
“这个过程。极其枯燥,且无半点修为进境。”顾长生看着她,“你能做到吗?”
“能。”
凌朝月只回了一个字,干脆利落。
她甚至没有问为什么要这么做。
既然要以身为剑,那便要先了解这块“材料”的每一分特性。这个道理,她懂。
顾长生满意地点了点头。
而一旁的夜琉璃,在听到“无半点修为进境”时,那张小脸已经垮了下来。
她终于忍不住,扯住顾长生的袖子,“搞了半天,等于我们俩现在谁都别想突破了?”
“我的至阴之物呢?我的归墟之地呢?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她满脑子都是“元婴真君”四个字,一刻也等不了。
看着她那副急切模样,顾长生有些头疼。
这妖女,刚给她画了个饼,她就想直接端锅跑了。
“你当至阴之物是大白菜,满地都是?你当归墟之地是后花园,想去就去?”
顾长生微微笑道。
“那怎么办嘛……”她声音都软了下来。
“月儿姐姐她有事做,我总不能干看着吧?一年之约,我可不想输。”
顾长生心中一动。
这妖女的竞争心,可是最好的驱动力。
他慢悠悠地说道:“谁说你没事做了?”
“欺天、避天、渡天。这三步,每一步都凶险万分。尤其是最后一步,在归墟之地突破,等同于与天争命,过程只在瞬息之间,不容有半点差池。”
顾长生看着她,循循善诱:“你如今虽是半步元婴,但对力量的掌控,恐怕粗糙得一塌糊涂。真到了那一步,你觉得,你有几成把握,能在那瞬息之间,完美掌控所有力量,冲破关隘?”
夜琉璃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她吸收万千魂力,演化轮回道基,可那磅礴的力量在她体内,就象脱缰的野马,她根本无法做到如臂使指。
“所以,”顾长生下了定论,“在我们寻到替身之前,你的任务,比月儿的更重。”
他伸出一根手指,点在夜琉璃的眉心。
“忘了你的修为。从今天起,你不是半步元婴的天魔宗圣女,你只是一个初入修行的弟子。”
“你要做的,就是一遍,一遍,又一遍地,去熟悉你丹田内那方轮回世界雏形。你要知道它每一次运转的轨迹,你要掌控它散发出的每一缕气息。”
“直到,你能将这半步元婴的威压,完美收敛。直到,你能让那轮回道基的气息,如臂使指,收放自如。”
“等你能把气息收敛如凡人,你才有资格,去谈欺天二字。”
夜琉璃彻底不说话了。
她呆呆地站在原地,那双总是闪铄着狡黠与媚意的桃花眼,此刻竟有了一丝茫然。
让她一个半步元婴,去学着怎么伪装成凡人?
可她又不得不承认,顾长生说的,每一个字都对。
自己的力量,来得太快,太猛。
她就象一个三岁小儿,忽然得到了一柄开山巨斧,挥舞起来看似威猛,实则连自己都控制不住,随时可能伤到自己。
看着两个人都被自己安排得明明白白,各自陷入沉思,顾长生心中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