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生心中松了口气,转身走向另一边正处于震撼中的夜琉璃。
“至于你,你的问题,不是打不打得过,而是规则允不允许。”
夜琉璃回过神,撇了撇嘴。“什么规则不规则的,我师父说了,只要实力够强,就能打破一切规则。”
“你师父那是莽夫之言。”顾长生毫不客气地评价道,“这个世界,是一座房子。天道,就是房子的规矩。你的轮回道基,等于是在别人家里,想自己再盖一层楼。你说,房子的主人会不会拿棍子把你打出去?”
这个比喻,通俗易懂。
夜琉璃总算难得地陷入了沉思。
“在别人家盖楼……”她喃喃自语,随即,那张清纯又妖媚的脸上,忽然绽开一个极为璨烂的笑,带着一丝疯狂与兴奋。
“那要是,我把这房子的主人也一起打趴下呢?不就行了?”
顾长生:“……”
这妖女的脑回路,果然不能用常理揣度。正常人想的是怎么钻空子,她想的是怎么把房东给扬了。
顾长生心中默默吐槽,脸上却是不动声色。“凭你现在的修为,去挑衅天道,跟蝼蚁朝大象吐口水有什么区别?”
夜琉璃被他噎了一下,不服气地鼓起腮帮子,却也无法反驳。
她很清楚,那日的天诛,仅仅是一道意志降临,便让她毫无还手之力。
“所以,不能硬碰。”顾长生负手而立,神情笃定,开始抛出他那价值八万羁拌值的“窃天之行”方案。
“此计,分三步。”
夜琉璃忍不住屏住呼吸。
“第一,欺天。”顾长生伸出一根手指,“天道抹杀你,是因为你的轮回道基气息太过明显,它可以随时定位到你。那我们便寻一件至阴之物,以秘法炼化,让它承载你九成的轮回气息,做你的替身。如此一来,你便如黑夜中的萤火,藏于月光之下,天道自然难以第一时间锁定你。”
夜琉璃眼睛一亮,这个她懂,就是找个倒楣蛋替自己挨刀。
“第二,避天。”顾长生又伸出第二根手指。
他的声音忽然低沉了下去,带上了一丝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古老与悲泯。
“遗尘界者,非天道遗弃,乃人皇辟天,自成一界也。”
轰!
这一句话,让整个房间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凌霜月与夜琉璃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
“此界天道不全,实为人皇以无上伟力,截取神州一角,炼化为牢,以避天外之敌。”
牢笼!
凌霜月握着霜华剑的手,指节收紧。她那颗淬炼了数十载,坚不可摧的剑心,在听到这两个字时,竟发出了一声细不可闻的碎裂声。
她所修的道,所遵的天地法理,竟是囚笼的规则?
夜琉璃的瞳孔则猛地一缩。她丹田内的道基,在这一刻,不受控制地颤斗起来。
顾长生没有理会她们的反应,继续用那平淡却又蕴含着无尽沧桑的语调,揭开这方世界最残酷的真相。
“这座牢笼,能隔绝天外,靠的是斩断了轮回。有一位存在,被称为冥君。他以自身为锁,将生死隔断。这才有了我们脚下这方独立的洞天。所以,任何想要在这里重建轮回的举动,都不是在挑衅天道,而是在动摇这座洞天的根基,是想砸开这把维持了万古的锁。你说,这方天道,会不会想将你抹杀?”
顾长生的声音再次响起,仿佛是最后的宣判,又仿佛是绝境中的一丝曙光。
“这牢笼,亦留有一处后门。那便是万水归流,生死不侵的归墟之地。那里是此界法则最混乱,天道感知最薄弱的地方。你若要突破,那里是唯一的机会。”
归墟?
那是何地?
这个陌生的地名,此刻在两女耳中,不亚于神谕。
此等秘闻,此等地界,她们闻所未闻。
顾长生将二人的表情尽收眼底,心中暗自点头。
很好,就是要这种你们都不懂,只有我懂的感觉。
“第三,”顾长生伸出最后一根手指,“渡天。在归墟之地,以雷霆之势,一举冲破元婴关隘。待天道反应过来,木已成舟,此界的力量定点就是元婴,它要再想抹杀一位成就了轮回道基的元婴真君,所需付出的代价,将远超今日。”
“届时,你便成了这房子里,一个主人轻易赶不走的钉子户。”
三步走,环环相扣。
从理论到实践,从宏观到微观,顾长生将一条通往元婴的绝路,硬生生说成了一条虽然凶险,却有迹可循的通天大道。
夜琉璃彻底听傻了。
她呆呆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那张俊美得不似凡人的脸上,没有半分得意,只有一片化不开的平静,仿佛他刚刚说的,不是足以颠复整个修仙界认知的惊天秘闻,而只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她原以为,自己碰上的是死局。
可他三言两语,便为她规划出了一条生路。
这一刻,顾长生在她心中的形象,不再仅仅是让她心动的男人,更象是一尊无所不能,能为她拨开一切迷雾的神只。
有这样一个男人在,天塌下来,似乎真的不用怕。
“月儿姐姐,你听到了吗?”夜琉璃忽然拉了拉凌霜月的衣袖,语气里满是藏不住的眩耀,仿佛这惊天之计是她想出来的一样。
“小王爷说,我要成元婴真君了!到时候,你可就打不过我了!”
她这句话,与其说是在挑衅,不如说是展示自己最耀眼的珍宝。
凌霜月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没有理会她。
她的目光,自始至终,都落在顾长生身上。
她没有去问,
她没有去问顾长生是如何知道这些连宗门古籍都未曾记载的秘辛,也没有质疑那“归墟之地”是否真的存在。
因为,当一个人的认知,已经超越了你理解的极限时,质疑,本身就是一种愚蠢。
她只是看着他,想从他那双平静的眼眸深处,看到更多。
看到那座牢笼之外的风景。
看到他身上,那仿佛与生俱来的,俯瞰众生的秘密。
这个男人,比她想象的,要神秘一万倍,也强大一万倍。
她只想追上他。
不是修为,而是视野。
她想站在他身边,看他所看之景,懂他未言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