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托盘重重地往桌上一放,发出一声闷响。
托盘上,是一整只烤得金黄流油的灵禽,肉香瞬间挤满了卧房的每一寸空气。
另一边,那玉壶里盛着淡青色的琼浆,散发出清冽的果香。
夜琉璃一脸得意,下巴扬得高高的,斜睨了一眼凌霜月。
哼,不就是擦个脸么。
照顾人,我也会!而且要比她强!
男人虚了,就该吃点补的!
“你看这是什么!三阶灵禽,火羽鸡!配上我从女帝那敲诈来的百果酿!这才是大补!”她骄傲地宣布道。
话音落下,她却没象往常那样直接撕下一条腿递过来。
夜琉璃顶着烧鸡,目光锐利,象是在审视一件稀世珍宝。
最后,她伸出纤纤玉指,指甲上闪着幽光,竟是精准地沿着灵禽胸口最嫩滑的部位划开,将一片嫩肉完整地剔了下来。
她将那片肉凑到自己唇边,用自己的唇温试了试,觉得不烫了,才满意地将它递到顾长生嘴边。
“张嘴。”
她的声音不再是命令,反而带着一丝紧张。
顾长生看着她那亮晶晶的眸子,里面写满了“快夸我”。
他心中好笑,这妖女学着照顾人的样子,还真有几分可爱。
他顺从地张开嘴。
鲜嫩的鸡肉入口即化,磅礴的灵气混着奇异的肉香在舌尖弥漫。
他还没来得及回味,夜琉璃的拇指已经轻轻按在了他的嘴角,将一星点油渍擦去,动作带着一种宣告所有权般的理所当然。
“怎么样?”夜琉璃见他吃了,眼睛更亮了,像只摇着尾巴等待主人夸奖的小兽,“好吃吧?”
“恩……”顾长生懒洋洋地应了一声,享受着这顶级服务。
被一个绝色妖女这么贴身伺候着,比前世任何豪华餐厅的感觉都好。
“好吃就行!”夜琉璃得到了肯定,更高兴了。
她又剔下一块嫩肉,重复着刚才的动作,专注而认真地喂给他。
喂了几口肉,她又端起那杯百果酿,小心地送到他唇边,看着他将杯中酒液饮尽,喉结滚动。
她一边投喂,一边兴致勃勃地说道:“你可得快点好起来,外面的大戏,就等你这个主角登场了。”
“大戏?”顾长生咽下口中的酒水,动作停顿了一下,他看向两个女人,“我睡了多久?”
“不久,现在刚到未时。”回答的是凌霜月,她不知何时已经坐到了床的另一边。
未时,下午一点到三点。
看来自己也没睡太久。
顾长生心里有了数。
“就在刚才,你睡得跟猪一样的时候。”夜琉璃用那只撕过鸡腿、还沾着油的手,戳了戳顾长生的脸颊,幸灾乐祸地说道,“女帝的人来过了。”
顾长生眉梢一挑。
“她说什么?”
“还能说什么。”夜琉璃撇了撇嘴,又喂了他一口酒,“她说,血煞宗的人,已经在路上了。让你醒了就去皇宫见她,商议要事。”
她模仿着慕容澈那公事公办的冰冷语气,学得惟妙惟肖。
“她还说……”夜琉璃眼珠一转,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说道,“这次来的,是血煞宗宗主厉沧海,还有那个被你放走的血枯长老。”
“她猜,那比特婴老祖,血河道人,恐怕也来了。”
卧房内的空气,随着夜琉璃的最后一句话,安静下来。
那只金黄流油的火羽鸡,似乎也没那么香了。
顾长生靠在床头,脸上的慵懒与虚弱悄然褪去。
血河道人。
一个元婴期的老怪物。
冲着自己来的。
“你怕了?”
夜琉璃看着他变化的脸色,歪着头问道。
顾长生没有回答,只是拿过她手中的酒杯,将杯中剩馀的百果酿一饮而尽。清冽的酒液入喉,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扶我起来。”他对凌霜月说。
做戏要做全套。
凌霜月没有多问,上前一步,伸出纤细却有力的手臂,稳稳地托住了他的后背。
顾长生借力坐直了身体。
“怕?”他瞥了一眼夜琉璃,“我只是在想,北燕这场戏,总算要到高潮部分了。”
夜琉璃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身体里好战的血液开始沸腾。
“那还等什么!我们现在就去皇宫,跟那个女帝商量一下,直接在城外设下埋伏,把他们一锅端了!”
“急什么。”顾长生淡淡道,“客人远道而来,总要让他们进了城,喝口茶,再说别的。”
凌霜月扶着他站稳,清冷的声音响起:“你现在的身体状况,不宜动手。”
她的担忧很直接。
顾长生笑了笑,活动了一下脖颈,骨节发出一阵轻微的脆响。
“谁说我要动手了?”他看向窗外,眼神深邃,“杀人,有很多种方法。最蠢的那种,才是自己动手。”
他拍了拍凌霜月的骼膊,示意她放开自己。
“更衣,入宫。”
话音刚落,两个女人再次行动起来。
“看我的!”夜琉璃抢先一步,从自己的储物戒里掏出一件衣服,献宝似的展开。
那是一件黑色镶金边的长袍,样式华丽张扬,胸口还用暗纹绣着一朵盛开的魔莲。
顾长生眼角抽了抽。
“不妥。”凌霜月的声音响起。
她也取出一件外袍。
月白色的锦袍,云纹滚边,样式简洁雅致,带着一股清贵之气。一看就是为顾长生的身份量身定制的。
“你现在是大靖安康王,代表的是大靖皇室的脸面。”凌霜月的话,不容反驳。
夜琉璃不服气地撇了撇嘴,但看看自己手上那件衣服,再看看凌霜月手里的,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她只好悻悻地将衣服收了回去。
凌霜月走到顾长生面前,亲自为他披上外袍,整理衣领,然后系上腰带。她的动作一丝不苟,仿佛在对待一件珍贵的艺术品。
顾长生低头看着她。
从这个角度,能看到她光洁的额头,和那双专注而认真的眸子。
一股若有若无的清香,萦绕在鼻尖。
“我自己来。”顾长生轻声说。
凌霜月的手顿了一下,没有停,直到将腰带的结打好,才退后一步。
“你的手,不稳。”她淡淡道。
顾长生心中吐槽。
我手不稳,还不是因为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