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生动作微顿，视线缓缓移向臂弯中的人儿。
夜琉璃依旧侧躺着，大半张脸埋在阴影里，只露出挺翘的鼻尖和紧闭的双眸。她的呼吸似乎乱了一瞬，又似乎只是睡梦中的自然起伏。
长长的睫毛垂落，在眼睑下投出一片安静的阴影，看不出丝毫破绽。
真睡？还是装睡？
这丫头，惯会演戏，若是装的，这定力未免也太好了些。
而凌霜月却没有他这份从容。
那声呢喃就象一根悬在头顶的细丝，勒得她本就紧绷的神经几欲断裂。
若是有意为之……
一想到自己方才的主动可能尽数落入那双狡黠的眼中，凌霜月只觉一股热气直冲头顶，握着剑柄的指节都因为用力而泛了白。
这份不确定，比直接被拆穿更让她煎熬。
夜琉璃又发出了一声梦呓般的呢喃。
“唔……好挤……”
说着，她整个人，如同八爪鱼一般，手脚并用地缠了上来。
一条手臂，直接搭在了顾长生的胸口。
一条腿，更是毫不客气地，压在了顾长生的腿上。
最要命的是，她的脸，就这么直接埋进了顾长生的颈窝里，温热的呼吸，一下一下，吹拂在他的皮肤上。
顾长生：“……”
这小妖女，绝对是故意的！
她肯定早就醒了，一直在旁边看戏。
现在跳出来，就是为了搅局！
几乎是在夜琉璃缠上来的同一瞬间，顾长生清淅地感觉到，凌霜月那原本刚刚有些放松的身体，瞬间又绷得象一块铁板。
一股冰冷的剑意，若有若无地，从她身上散发出来。
房间里的温度，都仿佛下降了几分。
完蛋。
修罗场，升级了。
顾长生一个头两个大。
现在的情况是，他的右手，还按在霜华上，源源不断地输送着能量。
而他的身体，则被夜琉璃死死缠住，动弹不得。
两边，都是要命的节奏。
他若是抽回手，凌霜月那边肯定会误会，以为他选择了夜琉璃。
他若是推开夜琉璃，这丫头肯定会借机“醒”过来，大吵大闹，让场面更加无法收拾。
怎么办？
在线等，挺急的。
顾长生的脑子，飞速运转。
“小王爷……”
就在这时，他颈窝里，又传来了夜琉璃含糊不清的梦呓。
“冷……”
说着，她还往他怀里，又拱了拱。
顾长生倒吸一口凉气。
他感觉，自己左侧那座冰山，散发出的寒意，更浓了。
甚至，他放在霜华上的手，都感觉到了一丝凉意。
这是杀气！
顾长生心里咯噔一下。
月儿不会是想拔剑吧？
可千万别！
在这驿馆里拔剑，明天整个黑血城都知道，大靖安康王府后院失火，三人同榻，大打出手。
这瓜要是传出去，他还要不要脸了？
不行，必须想个办法，把这局面给稳住！
就在顾长生准备开口，用“梦话”来化解危机的时候。
他突然感觉到，自己按在霜华上的手，被两只手复盖住。
是凌霜月。
她没有推开他。
她只是不轻不重地，往下按了按。
那意思，再明显不过。
继续，不许停。
顾长生懵了。
这又是什么操作？
师尊这是……在跟夜琉璃隔空较劲？
用这种方式，来宣示自己的主权和地位？
他能感觉到，凌霜月复盖在他手背上的那只手，很用力。
显然，她此刻的内心，远不象她表现出来的那么平静。
她在隐忍。
她在用这种无声的方式，告诉顾长生，也告诉那个在装睡的夜琉璃。
这个男人，她不会放手。
这场修行，她也不会中断。
顾长生瞬间就明白了凌霜月的心思。
心里又是好笑，又是感动。
既然如此……
顾长生屏住呼吸，不再尤豫。
他的手指精准地找到了剑格最顶端，作为聚灵枢钮的镶钉。
这是霜华剑灵力汇聚的枢钮，也是昔日他在王府演练剑法时，误打误撞让这位高冷剑仙瞬间破防的关键所在。
两指并拢，指腹粘贴。
顾长生手下的动作骤然加快，如同狂风骤雨，对着那两点内核疯狂灌注。
刹那间，霜华剑在鞘中剧烈震颤。
一股肉眼可见的冰蓝色光晕，从剑鞘缝隙中炸开，将昏暗的内室照得一片光影缭乱。
怀里的夜琉璃似乎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剑气惊扰，“睡”得更不安稳了。
她不满地哼唧了一声，像条滑溜的蛇，整个人往上窜了一截。
滚烫的脸颊直接粘贴了顾长生的脖颈，温热的呼吸尽数喷洒在他的耳畔。
“好吵……”
她闭着眼抱怨，似乎在说梦话，一条腿却很不老实地屈起，膝盖好死不死地顶在了一个极其危险的位置，还无意识地蹭了蹭。
顾长生额角的青筋狠狠跳了两下。
一个在外面用剑气逼迫，一个在怀里用身体点火。
这哪里是齐人之福，这分明是在走钢丝！
稍有不慎，就是粉身碎骨。
他深吸一口气，心一横，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左手猛地扣住怀里小妖女乱动的腰肢，将她死死按在自己身上，让她动弹不得。
扣在夜琉璃腰间的左手顺势下滑，精准地找到了她后腰处的命门大穴。
神秘之力通过羁拌光环毫不客气地送了进去。
“啊……”
夜琉璃浑身猛地一弹，这下是真不用装睡了。
右手则对着霜华剑上的红玉镶钉，发起了更猛烈的攻势。
每一次按压，都带着雷霆万钧之势。
既然你们都想疯，那就大家一起疯！
方才还剑拔弩张、明争暗斗的两个女人，此刻一个身躯轻颤；一个瘫在怀里动弹不得，只会喘气。
屋内那种随时会爆炸的修罗场气氛，瞬间消散，只剩下霜华剑兴奋到极致的嗡鸣，还有三人交错起伏的呼吸声。
一种极其诡异，却又异常和谐的平衡，达成了。
房间里，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平衡。
三个人，都闭着眼睛。
呼吸，都渐渐变得悠长而平稳。
无形的能量，在他们三人之间，形成了一个完美的循环。
顾长生，是这个循环的内核。
……
数值跳动虽然缓慢，却从未停歇。
就象细雨润无声，一点一滴地汇聚成江河湖海。
顾长生心里美得不行。
这效率，比自己一个人苦哈哈打坐强了百倍不止。
【叮！检测到羁拌对象凌霜月的仙灵根正在发生深度蜕变，当前蜕变进度：58……59……】
【叮！检测到羁拌对象夜琉璃的九幽魂莲道基，正在重塑……开始凝结天魔道胎，当前凝结进度：12……13……】
什么叫三赢？
这就是！
这哪里是修罗场？
这分明就是他的超级修炼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