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穿残破的玄黑帝袍,上面沾满了干涸的血迹和尘土。头顶的帝王冠冕歪歪斜斜,几乎要掉下来。
那张与慕容澈相同的脸上,没有帝王的威严,只有国破家亡的绝望,和深入骨髓的疲惫。
她象一个在亡国废墟上苟延残喘的末代君主。
这是慕容澈内心最深处的恐惧。
是她绝不容许自己变成的模样。
“朕之天下,岂容你沾污!”
慕容澈的声音冰冷,充满了帝王的怒火。
顾长生心里默默点头。
一个怀念过去的巅峰强者,一个恐惧未来的亡国之君。
这老鬼的心理学,玩得还挺溜。
他最后,才将目光投向自己的对面。
那个“顾长生”,与他容貌分毫不差,俊美得不似凡人。
他嘴角挂着一抹微笑,温和,完美,挑不出一丝遐疵。
“有趣。”
对面的“顾长生”开口了,声音平稳,没有一丝波澜。
他用那双空洞的眼睛审视着顾长生,嘴角的微笑弧度没有丝毫变化。
“这就是我现在的样子吗?充满了无用的情绪,多馀的思考,以及……软弱的感情。”
“真是……不完美啊。”
顾长生没说话。
他只是觉得,相比起其他三人那充满戏剧冲突的心魔,自己这个,反而让他感觉到了最深切的寒意。
这是……如果他一直利用系统的功能,不断地进行“情感投资”算计,不断地达成目的……
最后,可能会变成的东西。
一个只为达成目标而存在的……完美工具。
就在这时。
那苍老的声音,在虚空中回荡。
“考验,开始。”
话音落下。
对面的“凌霜月”动了。
她没有多馀的动作,只是简单地,一剑刺出。
嗡!
一道足以撕裂空间的恐怖剑气,瞬间跨越十丈距离,直指凌霜月的眉心。
这一剑的威力,远胜此刻的凌霜月!
叮!
凌霜月横剑格挡,整个人被巨大的力道震得连退三步,每一步都在坚硬的石台上留下深深的脚印。
她手臂发麻,虎口一阵刺痛。
另一边。
“夜琉璃”双手合十,周身散发出圣洁的白光。
“装神弄鬼!”
夜琉璃眼神一寒,不退反进,手持分水刺,冲向那白裙少女。
而慕容澈那边,战斗最为惨烈。
那个亡国之君模样的“慕容澈”,发出了绝望的咆哮,如同疯兽一般,用最原始、最野蛮的方式,扑向了真正的女帝。
拳脚相加,招招都是同归于尽的打法。
她没有任何技巧,只有无穷的恨意和不甘。
慕容澈手持长枪,竟在一时之间,被这股疯劲逼得只能防守。
一时间,整个石台上,能量激荡,杀机四伏。
只有顾长生这里,最为平静。
他和他的心魔,都没有动。
两人就这么隔着十丈距离,安静地对视着。
“你不动手吗?”
心魔“顾长生”歪了歪头,完美的微笑依旧挂在脸上。
“你在分析,在计算。你在评估我的实力,你在观察她们的战斗,你在查找破局的关键。”
“你的每一个念头,都在我的预料之中。”
“因为,我就是你。”
“一个……更完美的你。”
顾长生看着他,开口道:“你说的对。”
心魔“顾长生”似乎愣了一下。
“所以……”
顾长生脸上,也露出了一个和对方一模一样的,温和完美的微笑。
“我为什么要和你打?”
说完。
他竟然直接盘腿坐了下来。
不仅坐了下来,他还慢悠悠悠地摸出了一包瓜子。
正在激战的三女,和她们的心魔,动作都不由自主地顿了一下。
所有目光,都集中到了那个盘腿坐在地上,开始嗑瓜子的男人身上。
夜琉璃气得胸口起伏。
“顾长生!你这个混蛋在干什么!”
凌霜月也皱起了眉,一剑逼退对面的心魔,投来不解的目光。
就连慕容澈,都在硬抗了对方一拳后,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凤目中带着一丝错愕。
这家伙,疯了?
心魔“顾长生”脸上的完美微笑,也出现了裂痕。
他无法理解眼前的状况。
这不在他的计算之内。
“你在做什么?”他的声音里,带上了困惑。
“看戏。”
顾长生吐掉瓜子皮,一脸理所当然。
叮!
金铁交鸣之声,刺耳尖锐。
凌霜月手中的长剑被一股巨力震得嗡嗡作响,她整个人向后滑出数丈,才堪堪稳住身形。
手臂发麻,虎口已经裂开,渗出丝丝血迹。
站在她对面的那个“凌霜月”,依旧面无表情,眼神冰冷。
那股不含任何杂质的剑意,比真正的凌霜月要决绝太多。
那是只为杀伐而存在的剑。
“你的剑,钝了。”
“心软,尤豫……这些都是弱点。”
心魔“凌霜月”的声音,如同万载寒冰,每一个字都敲击在凌霜月的心防上。
她手中的剑,为守护而鸣。
可当守护的对象就在不远处嗑瓜子看戏时,这股信念,竟出现了微微的动摇。
困惑。
恼怒。
还有一丝委屈。
这些情绪翻涌的瞬间,对面那个心魔的气势,肉眼可见地又强盛了一分。
剑意更利,杀机更纯。
另一边,夜琉璃的情况更加糟糕。
她手中的分水刺,在她自己面前,失去了所有作用。
对面那个白裙少女,甚至没有闪躲,只是用那双纯净的眼眸注视着她,眼神里是她最厌恶的同情。
她似乎在取笑夜琉璃,让夜琉璃引以为傲的魅惑,成了肮脏的伎俩。让她赖以为生的杀戮,成了低劣的行径。
“真脏。”
那个“夜琉璃”又开口了,声音清脆,却冰冷刺骨。
这句话,刺痛了夜琉璃的神魂。她生来就在血水里挣扎,她以为自己早已习惯了黑暗。
可当这极致的“纯白”摆在她面前,告诉她,她的一切都是错的,都是脏的。
一股狂躁的怒火,从她心底最深处烧了起来。
凭什么?
她双手紧握分水刺扑了上去。
然而,那白裙少女只是轻巧地侧身一步,就让她的全力一击落空。夜琉璃因用力过猛而前冲,身体失去平衡。白裙少女伸出手,在她肩膀上轻轻一推。
夜琉璃跟跄几步,脚踝一扭,狼狈地摔在地上。
她越是愤怒,越是想用暴力撕碎那份虚伪的纯洁,动作就越是破绽百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