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胡说!”他下意识地低斥,伸手想推开她。
夜琉璃却象条滑不溜丢的蛇,顺势缠得更紧,纤细的手指在他下颌轻轻划过,声音里全是得意的笑。
“我可没胡说。你师尊那对暖玉剑格,想必手感极佳吧?不然怎么能让你这位小王爷,夜夜勤练不辍?”
这话一出口,房间里的空气瞬间又冷了三分。
顾长生心里暗骂一句,自己嘴贱,提什么练剑,现在好了,火烧到自己身上了。
夜琉璃见他不说话,以为他默认了,笑意更浓。她身子微微后仰,刻意挺了挺胸。那身黑色纱衣本就单薄,此刻更显出惊心动魄的弧度。
“不过,”她放开顾长生的手,转而用双手圈住他的脖子,整个人挂在他身上,语气里满是骄傲,“论剑格的用料和尺寸,我可是比她有资本多了。”
好家伙,这是不装了。
赤裸裸地在开车,还是开着幽骨方舟在他脸上碾过去的那种。
他眼角的馀光瞥向凌霜月。
一直沉默的凌霜月,终于有了动作。
她没有看夜琉璃,只是端起面前的茶杯,吹了吹上面并不存在的浮叶,然后轻轻抿了一口。
她声音平淡,听不出喜怒。
“剑的好坏,在于剑身是否锋利,剑意是否纯粹。”凌霜月抬起眼,目光终于从茶杯移到了夜琉璃身上,“过于累赘花哨的配饰,只会影响出剑的速度。”
一句话,轻描淡写地将夜琉璃引以为傲的资本,归为了影响拔剑速度的累赘。
“魔道妖女的手段,无非就是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上不得台面?”夜琉璃象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吃吃地笑了起来,胸口花枝乱颤,“总比某些人强,明明心里想要得紧,嘴上却说着不要,端着一副清冷剑仙的架子,累不累啊?”
“凌霜月,我真是高看你了。”
“我给你留了那么些天,本以为你这正宫王妃能有点用处,没想到还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花瓶。”
“小王爷,你说,是这样直接一点好,还是跟凌大剑仙那样,练个剑都要找些冠冕堂皇的借口好?”
这都什么虎狼之词!
一个说对方累赘,一个说对方花瓶。
他咳嗽几声,清了清嗓子,终于忍无可忍地开口,声音不大,却让房间陡然一静。
“都说完了?”
他的目光先落在夜琉璃身上,那张挂着挑衅笑容的脸上,得意还没散去。
“琉璃,你知道霜月为什么会陪我来北燕这个鬼地方吗?”
不等她回答,顾长生便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在我决定来找你的那天早上,我告诉她,我欠了你半条命,欠了你半份道途,要去北燕找你。”
顾长生顿了顿,复述道:“她对我说:不是你去,而是我们一起去,这份人情,必须当面算清楚。”
夜琉璃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那双妖媚的眸子闪过一丝错愕,随即是不可思议。凌霜月……这个自命清高的剑宗天才,会说出这种话?她来北燕,是为了……还她的人情?
“还有你,霜月。”
凌霜月端坐的身形没有动,但那垂下的眼帘,遮住了眸中的情绪。
“你忘了你怎么说的?你说,我们亏欠了她。怎么现在人就在眼前,反倒先内讧起来了?”
凌霜月执着剑鞘的手指,微微收紧。
她当然记得。
可当着夜琉璃的面,被顾长生这么直白地拆穿,那份属于剑修的坦荡,莫名就变了味道。
她恪守原则,前来还债。
可她的行为,却是在与人争辩剑格的优劣。
仿佛她之前所有的清冷和反击,都成了一场不入流的争风吃醋。
顾长生看着一个僵着脸,一个垂着眼,总算松了口气。
还是夜琉璃先沉不住气。她猛地松开顾长生的骼膊,扭过头去,脸颊鼓鼓的,闷闷地挤出一句。
“谁要她还了……”
房间陷入了短暂的平静。
顾长生敲了敲桌子,把两人的注意力都拉了回来。
“好了,重逢一场也是好事,要吵以后时间还多得是。”
夜琉璃哼了一声,但总算没有再发作。
顾长生目光落在夜琉璃那张美得过分的脸上。
“既然决定要一起走,那就得有个新身份。你现在这样子,一出门就得被人认出来。”
她瞥了顾长生一眼:“这用你教?本圣女的手段,多着呢。”
她手腕一翻,一个精致的白玉面具出现在掌心。那面具薄如蝉翼,上面流转着淡淡的灵光,一看就不是凡品。
“幻音面具,师父给我的。不但能改变容貌,还能压制修为气息,只要我不主动动用金丹期的力量,就算是老怪当面,也看不出我的底细。”她得意地晃了晃手里的面具,“顶多以为我是个气息有些不稳的筑基后期。”
她将面具往脸上一贴,白光一闪,那张倾国倾城的脸蛋瞬间变了模样。
五官轮廓分明,眼神锐利,英气十足。虽然依旧是个美人,但和之前已经完全是两种风格。
“从今天起,我叫陈璃。”她眨了眨眼,声音也变得清脆了几分,“是你……多年不见的师姐。”
她特意在“师姐”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还意有所指地瞟了凌霜月一眼。
顾长生:“……”
他看着眼前这个巧笑嫣然的陈璃师姐,再看看旁边那位面若冰霜的林月师尊,一个头两个大。
闹也闹完了,事情也谈妥了。
顾长生看着一个还挂在自己身上,一个端坐如山,都绷着脸不说话的两个女人,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这漫长又刺激的一晚,该结束了。
“天色不早了,先休息吧。”
他一开口,房间里那股无形的火药味总算淡了些。
可他的视线一落到客房内那张唯一的床铺上,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客栈的标准客房,床不大不小,睡两个人绰绰有馀,三个人……
夜琉璃也看见了那张床,她眼珠子一转,计上心头。
她慢悠悠地从顾长生怀里退出来,当着凌霜月的面,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黑色的纱衣随着她的动作紧紧绷起,勾勒出惊心动魄的弧度,随后又缓缓落下。
她瞥了一眼床铺,脸上挂着故意的笑,看向顾长生,声音拖得长长的:
“一张床?”
说完,她又象是想起了什么,直接看向凌霜月,下巴一扬。
“我记得,在王府的时候,咱们三个也不是没一起睡过。我看就别麻烦了,今晚还跟上次一样吧。”
说完,她挑衅地扬了扬下巴,目光直勾勾地射向凌霜月,眼里的意思再明白不过。
来,反对啊。
只要你这冰块脸说个“不”字,今晚这男人就是我的了。
在她看来,以凌霜月那清高孤傲的性子,必然会激烈反对,甚至可能直接拔剑。
到时候,她就能顺理成章地把顾长生单独霸占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