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象……二十四五岁?”周湛回忆着,“年纪轻轻的,心肠可真毒辣,听说她拐卖的第一个孩子,居然是自己亲弟弟……”
这话如同惊雷,在林纫芝耳边炸开,心中掀起波涛骇浪,她借着喝水掩饰震惊的神色。
这是她第一次听说“梅姐”,但她对“梅姨”这个名字再熟悉不过,这个后世悬而未决的重大在逃人贩子,直到她回归前都未曾落网。
她清楚地记得,二零一七年南方警方发布的通报中,明确提到,“梅姨”时年约六十五岁。
如果按这个时间倒推回一九七六年,恰好就是二十四岁!
年龄、地点、代号,还有那令人发指的行径……所有信息都对上了。
林纫芝几乎可以确定,这个“梅姐”,就是后世那个逍遥法外、摧毁了无数家庭的“梅姨”
甚至,就连苏晚前一世丢失的孩子,也是落入这个犯罪团伙手中。
一种难以言喻的宿命感涌上心头,林纫芝真切体会到,在无意间,自己竟然改写了这么多人的命运。
将这个罪大恶极的犯罪分子提前几十年绳之以法,这意味着有多少孩子能够平安长大,多少家庭得以保全?
周湛还在那儿庆幸:“整个团伙都端了,咱们宝宝的安全隐患总算小多了。虽然说不准以后还会不会冒出新的坏人,但至少能安稳一阵子。”
林纫芝赞同点头,只要利益存在,罪恶就难以根除。但只要不形成有组织的犯罪集团,危害性总能小一些。
说完这个,周湛神秘地凑近,压低声音:“媳妇儿,部队评定下来了,给我记了二等功!”
和林纫芝预期的差不多,毕竟这是公安系统主导的案件,周湛没有参与全程抓捕,能拿到二等功已经是顶格奖励了。
这送上门的荣誉,夫妻俩都很满足。
立冬这天正赶上周末,林纫芝把两个宝宝交给周湛照看,自己带着母亲出了门。
吉普车缓缓驶过大槐树时,俞纹心乐呵呵地降落车窗,和正唠嗑的胖婶几个老姐妹挥手打招呼。
等车子开出大院,林纫芝一边握着方向盘,一边想起刚才瞥见的身影。
她有所猜测,询问道:“妈,刚才李嫂子身边站着的一大一小,是不是就是邓悦和苗苗?”
“可不是嘛!”俞纹心把车窗摇上一半,挡住外面的冷风,脸上带着欣慰的笑。
“黑三那个天杀的,就是当初拐走苗苗的主犯。这回他被枪毙的消息登了报,邓悦心里那个疙瘩总算解开了。”
“虽然还是有点一惊一乍的,看见生人就紧张,但好歹愿意带着苗苗出来走动了。”
林纫芝熟练地拐过一个弯,嘴角含笑:“这事儿急不得,能迈出这一步就是好的开始,慢慢来吧。”
“谁说不是呢。”俞纹心拢了拢围巾。
“你李嫂子这些天可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见谁都笑眯眯的,连带着李副师长都年轻了好几岁。”
林纫芝想起这事,好笑不已。
“难怪呢,李副师长还来找阿湛打听,问他皮肤怎么那么好,是不是偷用了雪花膏。这心里那口气通畅了,也有心思注意保养了……”
……
车子最终停在一栋雅致的小楼前,母女俩的谈笑渐渐停下。
小楼门口,一块崭新的牌子已经挂上了,上面写着:省双面三异绣技术研发中心。
再过几天,从各地精挑细选的绣花骨干们就要来报到了。趁着周日得空,林纫芝先来踩踩点,熟悉熟悉环境。
两人刚落车,保卫室里就猫腰钻出个人来,是个面容憨厚的中年汉子。
“老杨?”俞纹心惊讶地迎上去,“不是说好下周才到岗吗?”
老杨不好意思地搓着手,嘿嘿一笑。
“在家闲着也是骨头疼。听说桌椅板凳、绣架丝线都搬进来了,这可都是集体财产,我实在放心不下,就和几个老伙计商量着,先过来照看。”
林纫芝安静听着,由衷佩服这个年代人们这种“以厂为家”的主人翁精神。
寒喧过后,俞纹心领着女儿,一边往里走,一边介绍。
她早早来到金陵,也不是干等着的,后期绣研中心的组建,她都有全程跟进。
“咔哒”一声,门锁应声而开。
楼里还飘着淡淡的石灰水味儿,刚验收完三天,只有后勤组提前把各类家当搬了进来,人还没到齐。
两人顺着楼梯上了二楼,林纫芝一眼就看到走廊那头门上贴着的“培训室”字样,下意识就往那边走。
“急什么?”俞纹心在后头笑着喊她,“先看咱们办公的地儿,你的培训室又跑不了。”
说着,她推开二楼东侧第一间办公室的门,屋子宽敞亮堂。
“喏,这就是咱娘俩的办公室了。”
俞纹心指着文档柜旁的角落,那里有一个特意打制的矮木架,上面还细心地铺了层软和的厚棉垫。
“瞧见没,到时候就把宝宝的摇篮搁这儿,既蹭得着日头,暖和,又不碍咱们走动、做事。”
林纫芝看着桌上摆得齐整的温水缸、暖水瓶、小铝锅,都是冲泡奶粉用得上的,心里头那点担忧瞬间烟消云散。
“妈,您可想得太周全了!我还愁带宝宝来上班不方便。”
“也不全是我的功劳,”俞纹心摆摆手,实话实说,“主要还是人家孔厅长鼎力支持,知道你的难处,特批了,让咱们怎么方便怎么来。”
林纫芝点点头,到目前为止,她接触过的领导都还不错。
只要你真能干实事,他们就敢放手支持,要啥给啥,比那些啥都不懂,还指手画脚、瞎指挥的强太多了。
俞纹心又领着女儿,把隔壁的财务组、后勤组都转了一圈。
等东边的行政局域看完,才带着往西边走。
越往里,阳光越充足,走到走廊尽头,一扇门上贴着封条,赫然写着“刺绣技术培训室”。
林纫芝小心撕开封条,推开木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