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太太没好气道:“还能怎么了。”
“单纯听别人夸芝芝已经满足不了他了,非要拐弯抹角地装不知道,让人家翻来复去地夸!”
周家人:……是老爷子的做派。
周二叔奇怪地看了眼母亲,嘴快道:“妈你咋也这么嫌弃,你先前和我爸演戏不也演得很开心吗?”
他说的是林纫芝第一次创汇上报纸的事。
除了周二叔的周家人:……好,老二今天也是稳定发挥呢!
“…就你长嘴了?”
周老太太白了不孝子一眼,亲亲热热挽着儿媳们和孙女走了。
林怀生听到这边的嘈杂声,疑惑道:“老周,有人来找你了?”
“哦没事,来了一群蹭饭的。你快说!老子绝不会被吓到!”
“听好了!”林怀生清了清嗓子,“不算开展前三天的,我孙女一共创汇三百五十万美元!”
“你没蒙老子吧?”周老爷子假装吃惊,“这比上次多多了!我知道咱孙女厉害,可也不能瞎说啊!”
“好你个周大炮!”林怀生果然炸了,“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爱吹大炮啊?”
“果然不是亲生的就是不一样,我这个亲爷爷可从来不会质疑囡囡!”
周老爷子听着老友在那头跳脚,面上笑得更欢了,赔笑道:
“哎呀老林别生气,我是个大老粗,这不是没见过啥世面嘛。谁让咱孙女这阵仗一次比一次大,我都不敢信了。”
周家子孙们坐在一旁,看着老父亲这副贱兮兮的模样,一个个忍俊不禁。
周小叔捅了捅周承钧:“得,妈被老头子烦怕了,现在人家改去祸害林叔了。”
周承钧没接话,嘴角微微勾起。
林怀生不知情,还在那兴致勃勃地讲述。
“这还得感谢小日子啊,被他们一‘宣传’,那些外商都对咱们的陶瓷起了兴趣,单单金缮就拿下三十万美元的订单!”
“嚯!那可了不得!”周老爷子一边咧嘴笑,一边还要强装怀疑。
“但我还是觉得不太可能啊,那些洋鬼子能懂啥叫残缺美不?老林你不会人老了空耳了吧?”
林怀生猛地一拍桌子,“嘿你个周大炮今天咋回事,咋就这么爱杠呢?我跟你说……”
周家兄弟几个就看着自家老父亲明明嘴角快咧到后脑勺了,嘴巴依然贱嗖嗖地不停质疑,把那几个数字翻来复去地问,他们都会背了!
周二叔实在坐不住了,从墙上取下一把古朴典雅的剑,是老爷子宝贝得不行的战利品。
他小心翼翼地抚过剑身,故作深沉地感叹:“剑!好剑啊!”
周越嘴角抽了抽,他爹今天是吃了几个豹子胆?
好不容易等周老爷子心满意足地挂断电话,看见儿子孙子们都在,眼睛瞬间放光。
“来得正好!”周老爷子大手一挥,“养儿千日,用儿一时,你们尽孝的时候来了!”
周家男人们面面相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老爷子拉到了院子里。
“爷爷,您这是要干啥?”周叙小心翼翼地问。
“干啥?”周老爷子眼睛一瞪,“老子心里憋着火,为了养生不能憋着,正好拿你们出出气!”
周家子孙顿时傻眼。
不是,老爷子你刚刚不还和林老聊得挺乐呵的嘛?
而且谁家养儿子是养来撒气的啊?
这合理嘛?!
周二叔瞪大了双眼,高高举起顺手带出来的剑,悲愤地仰头大喊:“剑!真剑啊!”
结果成功吸引了周老爷子的全部火力,成为第一个“沙包”。
“小兔崽子!拿老子的战利品是吧!嘿,看拳!”
在老爷子虎视眈眈下,其他人不敢跑,也不敢多说,硬着头皮,排排队轮流陪练。
周家男人们不敢真躲,怕老爷子闪了腰,又不敢不还手,只能一边佯装招架,一边挨揍。
这一晚上下来,比真打一场还累。
等到终于结束,周叙揉着发青的骼膊,龇牙咧嘴地说:“这小日子,真是害人不浅!”
周二叔死死盯着不远处墙上的剑,边指挥儿子周越给自己按摩,边咬牙切齿:“真、的、是、好、剑、啊!”
——
刚送走一位咨询海关政策的外商,陈柏青一抬眼,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崔书瑶不知何时站在不远处,眼框通红,声音哽咽:“柏青,我们……能找个安静的地方说说话吗?”
“不必了。”陈柏青语气冷淡,“这儿就挺好,光明正大,免得被人说闲话。”
崔书瑶咬了咬唇,环视四周投来的好奇目光,硬着头皮上前两步。
“你就这么狠心?我们在一起快半年了,你说断就断。就因为我舅舅那点事……”
她说着,眼泪不知何时已经滑落,“我知道,你们全家都瞧不起我的出身。现在我们断了,他们一定在背后看我笑话吧?”
崔书瑶明明告诉自己是来祈求陈柏青心软的,可连日的不顺让她根本控制不住心中不忿。
陈柏青眉头紧锁,语气不满。
“请你客观些!我家人从未对你有半分轻视,也从没说过你一句不好。反倒是你,一直对他们心存偏见。”
呵!
崔书瑶心里冷笑,果然高门大院的人就是虚伪!
“柏青,你说结束就结束,连个辩白的机会都不给我。”
她泫然欲泣,几乎摇摇欲坠:“我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现在人人都知道我跟你处过对象,你让我以后还怎么见人?”
“你要干嘛?!”
见崔书瑶作势要拉他衣袖,陈柏青猛地后退一大步,声色俱厉。
“第一,请称呼我‘陈同志’,这年头男同志的名声也金贵得很!第二,要说吃亏,我才是有苦说不出。
谁不知道我陈柏青处了个对象,结果差点把全家都搭进去?我没找你讨要赔偿,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他越说越气,掰着指头跟她算帐。
“再说了,这半年里你们家沾的光还少吗?”
“你爸在轻工局顺风顺水,你舅舅仗着我的名头到处招摇,还有你的工作。真要细算,亏大的是我才对!”
崔书瑶被这番直白的帐目惊到,不敢置信:“你……你怎么变得这么市侩?一个大男人,居然跟女同志算这些?”
“我市侩?”陈柏青气极反笑,“要不要把我送你的钱、票和布料都列个清单?咱们去找人评评理?”
崔书瑶顿时语塞,那些钱票早被她挥霍一空。
软的不行,她只好直接亮明来意。
“好,既然你提到工作,那这份工作就算是你给我的补偿。现在你去跟我们主任说,让她不许开除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