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刚推开一半,玄光镜就从储物戒里猛地弹了出来。
它悬在空中,镜面剧烈晃动,映出远处山林的景象——天边黑压压一片,像是有大片乌云贴着树梢飞驰。地面微微震动,连沙盘上的小旗都在轻轻跳动。
我伸手抓住镜子,冷意顺着指尖窜上来。
这不是自然现象。
几乎同时,了望塔上传来三声急促的钟响。
当——当——当——
声音划破清晨的安静,营地瞬间乱了节奏。正在演武场练习掌法的弟子立刻收手,药堂里晾符的赵队长一把掀开帘子冲出来,陈师兄带着挖坑的人从南侧空地往回跑。
我知道,他们也感觉到了。
那不是风带来的尘土,也不是野兽踏过的震动。是大军行进的声音,整齐、沉重、越来越近。
我转身跃上高台,脚踩在石阶最后一级时,已经看见远方林子边缘扬起的烟尘。一道黑线正快速推进,所过之处树木断裂,地面裂开细缝。最前面几道身影速度快得离谱,眨眼间就冲出数里。
焚天鼓的声音传了过来。
咚——
咚——
咚——
每一声都像砸在胸口,震得人呼吸一滞。紧接着,两侧山岭响起低沉的号角,像是某种信号被点燃了。
我立刻取出传令玉符,注入灵力。
“所有人停下手头事务,按战前部署就位。阵法师去东南西北四角激活阵眼,符箓组把雷符挂在外围铁网,巡逻队带新人封堵后山小路。陈师兄领三十人守南门,赵队长带弓手去高墙,林舟马上去通知药堂准备疗伤丹。”
命令一条条发出去,玉符表面泛起微光,每传达一次就暗一分。
底下人开始奔跑。有人脸上还带着没擦干的汗,有人袖口沾着泥,但没人问为什么,也没人迟疑。这些天的演练终于派上了用场。
我盯着那支逼近的大军,手按在腰间的剑柄上。
他们不是试探,也不是小股进攻。
这是冲着彻底摧毁来的。
三千东岭铁骑在前,蹄下生火,踏过的地方草木自燃。后面跟着五百西渊毒蛊,那些虫子被装在黑色罐子里,由巨蝠驮着飞行。再往后是一千玄甲卫,全身覆盖漆黑重甲,步伐一致,每一步落下都让地面轻颤。
更可怕的是他们带的三件东西。
焚天鼓架在一头巨型妖牛背上,两名妖将轮流击打,鼓声能扰人心神。裂地钉已经被插进沿途大地,每根都有碗口粗,钉尖泛着紫光,显然是淬了毒。还有那面阴煞幡,此刻已完全展开,黑布上绣着扭曲人脸,随风摆动时,周围空气变得粘稠,靠近的鸟兽直接倒地抽搐。
我认得这幡。
一旦立稳,十里之内灵气都会被污染,修士运转功法会受阻,稍弱些的甚至会走火入魔。
对方根本没打算留活口。
“叶师兄!”林舟气喘吁吁地爬上高台,“南边三个阵眼已经点亮,但……但东侧那个铜管接头松了,灵气流转不畅。”
“派人去修。”我说,“告诉他们,必须在敌军进入两里内完成修复。”
“可……可现在过去太危险了,那边已经开始落石了!”
我看着他:“你怕?”
他咬住嘴唇,摇头。
“那就去。你现在不去,等他们杀进来,谁都活不了。”
他低头应了一声,转身就往台下跑。
我掏出玄光镜再看一眼。敌军距离已不到五里。先锋部队已经开始散开阵型,明显是要包围整个营地。
不能再等了。
我深吸一口气,把剩下半瓶聚灵丹倒进嘴里。这是镇元子给的最后一份,能短暂提升感知范围。药力刚化开,我就感觉到地下灵脉的波动变强了。
立刻掐诀,引动地脉之力。
东南角的阵眼闪了一下,随即稳定下来。接着是北边和西边。四个点连成一线,一道淡青色光幕缓缓升起,笼罩整个营地。
防御阵启动了。
但我知道撑不了多久。
这种临时布下的阵法,顶多挡下第一波冲击。要是他们真把裂地钉扎到阵基附近,整个结构就会崩溃。
“叶师兄!”赵队长在墙上喊,“弓手到位了,雷符也挂好了,随时可以引爆。”
我点头:“等我的信号。”
话音未落,空中忽然传来一阵尖锐呼啸。
抬头一看,十几枚裂地钉从天而降,直插营地外围。轰!轰!轰!连续炸开,地面塌陷,泥土翻飞。其中一根正好砸中东侧阵眼旁的铜管,连接处断裂,灵气顿时中断。
光幕抖了两下,出现一道裂痕。
“东侧失联!”有人喊。
我立刻冲向阵盘,手指飞快拨动符文。这是红云教我的应急手法,可以用其他节点暂时补缺。但代价是其他三面压力会增加,运转速度必须跟上。
汗水顺着额角滑下。
三息后,光幕重新闭合。
可还没喘口气,焚天鼓的节奏变了。
原本是缓慢三响,现在变成急促七连击。
咚咚咚咚咚咚咚!
我的心跳也被带动,体内灵气差点紊乱。几个站在外圈的弟子直接跪倒在地,抱着头呻吟。
阴煞幡的力量开始生效。
我赶紧运起《九转玄元诀》稳住心神,同时打出一道清心符,让它在空中炸开。淡淡的白雾扩散开来,稍微压制了那股混乱气息。
“所有人闭气三息,再慢慢呼吸!”我大声喊,“别让那股黑气入肺!”
底下人照做。
林舟爬起来,抹了把脸上的灰:“叶师兄,东侧铜管……没法修了,那边全是毒雾。”
我看了一眼,确实。那片区域已经被黑雾覆盖,靠近的人接连倒下。
只能换方案。
我取出沙盘,手指一点,上面浮现出营地全貌。原本设计的雷火连环阵,现在只能启用备用线路。
“放弃东侧主阵眼,改用南林地底分支。”我快速下令,“把所有还能用的雷符集中到南门和西南角,准备伏击。”
陈师兄立刻带人行动。
我站在高台上,看着敌军越来越近。
他们已经能看到营地轮廓了。
没有减速,没有停顿,反而加快了速度。
三千铁骑呈锥形冲锋,玄甲卫紧随其后,毒蛊部队开始分散投掷罐子。那些黑色虫子一落地就四处爬行,啃食一切活物。
我知道,真正的攻击要来了。
“所有人听着。”我举起传令玉符,声音通过阵法传遍营地,“守住各自位置,别乱跑。只要撑过第一波,就有机会反击。”
底下没人说话,但每个人的眼神都变了。
刚才的慌乱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紧绷的肌肉,握紧的武器,和死死盯着前方的目光。
我摸了摸腰间的剑。
这一战,要么活下来,要么死在这里。
远处,一名妖将举起长刀。
刀锋指向营地。
下一刻,整支大军如潮水般涌来。
焚天鼓声达到顶峰,阴煞幡猎猎作响,裂地钉不断插入大地。地面开始龟裂,黑雾弥漫,光幕在重压下发出细微的碎裂声。
南门方向传来爆炸。
第一波雷符被触发了。
火光冲天,几十名铁骑当场炸碎,但更多的从缺口冲了进来。
我拔出剑,跃下高台。
双脚落地时,听见身后有人喊我的名字。
我没回头。
只抬手打出最后一道指令。
阵盘亮起血红色的光。
这是最终防御模式——以消耗所有剩余灵气为代价,换取十息内的绝对防护。
光幕瞬间增厚,挡住又一波冲击。
我向前奔去。
剑尖划过地面,留下一道浅痕。
营地外,黑影已经翻过围墙。
第一个敌人落在院子里,手持双斧,脸上画着血纹。
我冲上去,一剑刺穿他的喉咙。
他倒下的时候,又有三个从墙上跳了下来。
我抽出剑,迎了上去。
剑刃再次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