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没注意到张勋的眼光,纪灵继续说道
“从昨夜到今日,刘备对我军的准备可谓环环相扣,定是有人早早谋划。”
“可能是刘备新的军师皇甫佑,也可能是颍川那群士人。”
“不过无论是谁,当务之急便是速速赶回寿春,请主公做决断。”
张勋闻言也冷静下来,这两日到底是怎么了,他这人平时可是很少生气的,更别说是如此失态。
一般暴跳如雷的都是眼前这个家伙,现在倒是反过来了。
都怪那该死的陈到!让自己丢尽了颜面!
张勋暗暗给陈到又加了一笔帐。
“当然,我是为大局着想,你我之间的恩怨等到了寿春再做了结。”
纪灵又轻飘飘的说了一句。
“你……!”
张勋又被噎了一句,刚想反驳又泄了气。
“好!那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纪灵捡起一块还算干净的马肉,狠狠咬了一口,继续说道。
“至少现在得知道我军在何处地界,不然岂不是像无头苍蝇般乱撞?”
“向导官!”
“末将在!”向导官快步走近,拱手道。
“张将军!”
“我军现在在何处啊?”
“呃……”
向导官拿着地图上下翻转,最后不确定的说道。
“我军一路向南,现在应该……是在颖阳县附近……”
“颖阳?”张勋仔细想了想。
“那岂不是才走了十之二三?”
“应该是……”
“照若此说来,即使刘备兵马不再来追,我等还需数日方可撤出颍川。”
纪灵又说道,“如今粮草不足,必须寻觅,否则我等皆死于此地!”
“颖阳……颖阴……”
张勋抢过向导官的地图,仔细的翻看。
“既然如此,我军何不奇袭颖阴颖阳两县,抢夺粮草辎重!”
“哈哈哈哈!”
“你为何发笑?”张勋不解的看着纪灵。
“张将军,你平日常自比韩白卫霍,怎连这小小的道理都不懂?”
纪灵笑着摇了摇头。
不等张勋发问,纪灵再次说道。
“先不说我等攻城器械已全部遗弃,单论我等从阳翟逃离,刘备岂有不加强临近诸县兵力之举?”
“张将军别忘了,还有一支骑兵在身后撕咬,若我等攻城之时,他们突然于后方杀出,如何是好?”
“就算我等攻下城池,孤立无援,早晚也是一死。”
“依你之见,我等岂不是全要死在这里?”
“非也,刘备骑兵亦血肉之躯,我等好好休整一番,未必不能逃出生天。”
张勋闻言一愣,难道他刚才不是在休整吗?
“昨日至今夜折腾如此之久,想必不会来犯。”
纪灵仰起头,骄傲道,“我等用些粮,可尽快上路。”
可怜的袁军,自始至终都以为偷袭他们的是一拨人。
“粮在何处?”张勋问道。
纪灵微微一笑,目光下移。
张勋心领神会,“唉,也只能如此了……”
远处,两名风雷铁骑藏匿在林中,监视着袁军的一举一动……
……
数日后。
阳翟。
皇甫府邸。
皇甫佑难得清闲,踩着夕阳回到家中。
还未进门,便听到一阵悠扬的琴声随风飘来,如溪流潺潺,淙淙沥沥。
他放轻脚步走入庭院,只见荀伊正坐于厅下,素手抚琴。
春儿与小夏静立一旁,见到皇甫佑,刚要开口,便被他以指抵唇止住。
他静步走到荀伊身后不远处,静静聆听。
直到一曲终了,馀音消散。
荀伊轻按琴弦,似有所感,蓦然回首。
四目相对,她眼中闪过一丝惊喜,旋即化为笑意,起身盈盈一礼。
“妾身见过夫君,夫君今日回来的早。”
“今日无事,自然要早些回来陪夫人。”
皇甫佑走上前,自然的执起荀伊的手。
“夫人的曲子弹的极好,听完后,佑身心甚是舒爽。”
荀伊耳垂微红,任由他牵着往暖阁走。
“夫君莫要取笑妾身,妾身新学了煎茶的法子,水正沸着,夫君尝尝可还适口?”
暖阁里,紫砂壶咕嘟咕嘟的冒着白气。
荀伊动作优雅,执壶冲了一杯,倒入一支青瓷小盏,递给皇甫佑。
“今日的茶点倒是别致!”皇甫佑拈起一块梅花型状的点心。
“听春儿说,夫君不喜过甜,妾身便减了些糖量。”
“恩!”皇甫佑笑着抿了口茶,“甜而不腻,适口得很!”
“此茶也别有一番清香之味,可是加了什么新药?”
“什么都瞒不过夫君……”
廊下,春儿和小霞悄悄探头。
“你瞧老爷。”小夏压低声音,“看夫人的眼神都快滴出蜜了!”
春儿抿嘴轻笑,“今早夫人为老爷更衣时,老爷一直盯着夫人出神,一个没站稳险些跌倒呢……”
夜色渐深,烛火噼啪作响。
皇甫佑起身走到荀伊身后,轻轻取下发间玉簪,如墨青丝披泻而下。
荀伊微微仰头,眸中映着跳动的烛光,唇边噙着温柔笑意。
皇甫佑将她打横抱起,荀伊轻呼一声,手臂顺势环上他的脖颈。
锦帐缓缓垂下,掩去一抹春色。
窗外新月如钩,悄然躲至云层之后。
唯有清风掠过,卷起数片枯叶。
……
翌日。
“军师,国让、叔至已派人传信来报,六千袁军仅剩十馀骑逃回汝南,除歼灭外,共俘千人!”
皇甫佑刚进大堂,刘备就拿着信件走了过来,笑容满面。
“哦?”皇甫佑闻言,也是接过信件仔细观看起来。
“恭喜主公,国让、叔至立下大功!大败数万袁军!”
皇甫佑笑道。
“皆是诸位给备出谋划策,奋力厮杀,故有此大胜!”
片刻后,陈群、郭嘉等人相继到来,刘备将信件传递依次观看。
“主公,袁术虽败,然未伤其筋骨,此番张勋、纪灵逃回寿春,袁术必不肯善罢甘休。”
陈群严肃的说道。
“然也!”刘备点了点头,“袁术气量狭小,恐怕不久后必将卷土重来。”
“诸位可有御敌之策?”
“主公勿忧,自进豫州之时,佑便早就料到与袁术终有一战,所以才为主公定下先取梁国,再进颍川之计。”
“正如奉孝前几日曾说,袁术若想对颍川动兵,首先必克舞阳!”
“舞阳?”
“对!”
“舞阳城外十里有汝水隔断,那里,便是佑为袁术准备的大败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