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勐掰着手指，神色认真：“县令周大人，乃是锻骨境巅峰的高手，据说背后有州府周家的背景，等闲不会插手具体事务，一心修炼以待突破瓶颈。
“真正掌管县衙武力的是县尉高大人，也是锻骨境，为人还算正派，但也要平衡各方势力。”
“其下设有巡检司、税课司、刑房等，其中巡防营、缉盗司以及平海司等武力部门，多是武考出身，算是县衙的首属力量。”
“除了官府，便是几家最大的地头蛇。”孙芸接口道，她心思更为细腻，消息也更灵通，“首屈一指的便是‘西海船行’。”
“咱们三师兄就在那儿担任护卫统领，船行生意做得极大，不仅垄断了本县七成以上的货运和近海客运，触角还延伸至邻近数县，甚至与州府的大商号都有合作。”
“行主海老爷子是锻骨境大成的高手，与州府水师和漕运衙门关系匪浅，听闻海家二爷更是出众，不过久居州府，不知是何情形了。”
“船行旗下除了庞大的船队，还控制着‘东港船坞’和依附其生存的众多力夫、船工团体，影响力极大，县尉大人也要礼让三分。”
“这之后便是‘张记鱼栏’。”王勐啃着蟹腿，含糊不清地补充，“你别看它名字叫鱼栏，实则掌控着全县近八成的海货收购、加工和销售渠道，城内最大的几家鱼市、干货铺子都是它开的。”
“背后是本地张家，家主张奎山是易筋境巅峰，为人霸道，据说在冲击锻骨，也不知成功没有。”
“而且鱼栏下面养着大批负责押运、催收的打手，还与各渔村的渔霸、以及底层帮派勾结极深，专门打压其他小鱼栏，控制鱼价，盘剥渔民，心黑手狠。”
“哼，那些帮派”孙芸冷哼一声，俏脸上露出一丝厌烦，“有个叫黑潮帮的，就是张记鱼栏养的一条头犬，专门帮张家处理些见不得光的事情。”
“帮主‘混水蛟’李晖，不过是磨皮境大成的修为，名号倒是吹得响亮，仗着张家的势，欺行霸市，很是嚣张。”
她似乎想起什么，语气更冷，“对我一个相交的小姐妹都敢出言不逊，下次让我撞见，非狠狠教训他不可！”
陈源目光微动，黑潮帮刀疤刘张记鱼栏这条线在他心中逐渐清晰起来。
“然后是‘百炼铁铺’。”王勐继续道，“这铁铺也不简单，县城及周边乡镇的兵器、农具、船具的打造和维修，大半都指着他家，甚至能打造低阶的法器胚子，比如咱们武馆的制式佩刀、箭骨鱼鳞甲的内衬，大多出自他家之手。
“东家刘铁师傅也是个锻骨境的老牌强者，但醉心锻造，不太理会俗务，铁铺日常由他儿子，易筋境的刘管事打理。铁铺与官府、武馆、船行关系都很密切，毕竟谁都离不开兵器甲胄，地位超然。”
“跟铁铺类似的还有‘灵溪药舍’，”孙芸补充道，“听名字也知道，整个县城，能稳定炼制丹药的，基本就只有灵溪药舍那几位大师了，求他们出手，价格高昂，还得看人情和缘分。”
王勐点点头，最后道：“最后，就是像我们黑水武馆，以及‘镇岳武馆’、‘云海武馆’这样的武道传承之地了。”
说到这里，他看向陈源，语气带着几分深意，“小师弟，你可知道，武馆的根本固然是培养弟子、输出人才，但说到底，练武是个极其烧钱的营生？”
陈源颔首：“略有耳闻。”药浴、肉食、兵器、乃至师傅的指点，哪一样不需要钱？
孙芸语气沉稳，接过话头：“没有雄厚的财力支撑，哪来的秘方药浴、凶兽血肉供养弟子？哪来的底气维持锻骨境高手自身的修炼消耗？各家武馆都有自己的产业和来钱的路子。”
她略作停顿，见陈源听得认真，便详细说道：“馆主他老人家正是锻骨境的强者，是这县城里真正的高端武力，一言九鼎。咱们黑水武馆的根基在城西，合伙经营了二十多年的‘万宝船坞’。”
王勐带着几分与有荣焉的自豪接口：“那可是实打实的产业，规模如今甚至能压过西海船行的东港船坞一头”
“不仅能维修、打造中小型的渔船，偶尔还能接到法船的订单，那才是真正显手艺、挣大钱的活计！”
“船坞造出的好船，除了自用和售卖，也会租借给一些知根底、信誉良好的老渔民，或者武馆里家境清寒的老学徒家属，租金比市面便宜些，也算馆里给弟子们的一项恩惠，光是这一项，进项就极为稳定。”
听到“万宝船坞”和“法船”，陈源不由得微微一怔，想起自己那艘“巡浪梭”，难怪赵坞主当时如此热情，给了许多优惠，原来背后还有这层关系。
“再者，”王勐关上半扇窗，声音也压低了些，透着些隐秘，“武馆与城里几家信誉颇佳的中等鱼栏，像‘恒源行’、‘老林记’都有长期合作。”
“他们提供的优质海货，我们优先收购，价格也公道。这些海货一部分供给武馆食堂，给弟子们补益气血；另一部分品相极佳的，则用于药浴或是馆主、亲传弟子们的特殊用度。”
他顿了顿，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得更低，几乎只剩气音：“另外，听说只是听说啊，馆主他老人家与城外一支叫‘血鲨会’的势力，也颇有些香火情分。”
“据说那血鲨会可不是什么善茬，主要在远离岸线的深海里讨生活，路子野，手段也硬，偶尔能弄到些来历不明但价值惊人的‘海货’。”
“听说武馆会暗中吃下一些，转手就能获取暴利，当然，这都是没影的传闻，捕风捉影的事，当不得真，你也千万别往外说。”
陈源仔细听着，心中波澜微起。
原来黑水武馆并不仅仅是传功授艺的清净之地，其自身就盘根错节地经营着如此复杂的产业网络。
万宝船坞是明面上的支柱，合作的鱼栏是稳定渠道，而那可能与血鲨会的隐秘联系，则透着些许的危险气息。
这些共同构成了武馆深厚的底蕴和滚滚财源。
难怪亲传弟子的待遇如此优厚，这一切都需要海量的资源来支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