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话说得好，北上广不相信眼泪，江浙沪不相信邮费。
在搞钱效率面前，没有距离和时间这俩词语，贺旭一通电话就跟他堂哥约好了后天，周三晚上见面详谈。
确定比特币变现渠道，李愈转头走公司oa系统报备，下午需要临时外出做用户调研。
不知道领导通过审批没，反正他乘坐网约车前往律所的路上，已经用手机写好辞职申请了。
“先生，您好，请问您有预约吗？”
杭城的高端律师事务所，都集中在钱江写字楼附近，办公室装修颇具设计感，前台小姐姐笑脸很商务。
她身后墙壁上，用灯块拼凑出地图，显示办公室复盖全国一百多座城市，宇宙第一大律所——盈科！
“没有预约，我想找陈律师做咨询，就现在可以吗？”
李愈干脆问道，来的路上刷了一下这家律所的公众号，没看到专攻虚拟货币交易业务的律师，勉强找个擅长金融交易的合伙人也凑活。
“呃，先生您贵姓？”
前台小姐姐解释道：“陈律师这会儿出去了，您可以大致讲一下您要咨询的问题，我先帮您做个登记，等陈律师回来之后给您转达。”
“他大概什么时候有时间？”李愈不答话继续问。
“先生，陈律师是我们所的合伙人，他的咨询收费不低，您找他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咨询。但您如果不大致说一下，我确实不太好帮您安排时间，陈律师很忙。”
前台小姐姐犯难，沉吟着委婉回应。
目送李愈毫不尤豫转身离去，她习以为常无奈耸肩。
合伙人级别的律师，谁有闲工夫花时间赚几千块钱的咨询费，接咨询是为了后续的大项目案源。不想说要咨询什么事，那就换别家律所试试呗。
说不定哪家野鸡律所的合伙人，正闲的在办公室抠脚直播跟外行网友装x，就有功夫当面详谈了。
“不好意思，李先生，我最早可以帮您约在下周一见面咨询。”
“李先生，其实您要咨询的问题并不是很复杂，我们也有其他律师也非常优秀，能为您提供帮助。”
“李先生，这个……不是加不加钱的问题……您先请坐，喝杯水。”
李愈整个下午扫楼四家高端律所，最终坐在律所前台休息区，解开衣扣舒了口气。
咕咚咕咚往嘴里灌矿泉水，抿了下干燥嘴唇，脸色稍显紧绷。
起初，他只是本能想找个靠谱的大律师，后来就是较劲了。
平均四五千块一小时的咨询费，是什么非常廉价的消费嘛？
“提着猪头肉拜不到庙门，他妈了个巴子的！”李愈气的拍大腿。
平时在公司做业务对接的那些律师团队，一个两个国内有名牛气哄哄，也全不象今天这些个高冷，都乖巧懂事有礼貌的很。
有心抬腿走人，用工作积攒的人脉联系个律师算了，想想还是暂且忍一手。
能用钱解决的事情，最好简单点，大不了加钱嘛，又不是没有！
嗡嗡，手机忽然响起振动提示音，是程琳发来的微信消息。
【看到你发的朋友圈，已经买好结婚五金了？】
【买来当摆件。】
【如果你对结婚比较迫切，我觉得我们尝试接触一下，真心的。】程琳一如昨天那样坦诚。
李愈略作思索，打字问道：【你接什么领域的案子，一小时咨询费多少？】
【我做金融非诉业务，年收入不稳定，要看业务量多寡。当然，在主业之外，我还有其他收入来源，每年总收入大致在200-300万区间（税后）】
程琳编辑好长一串文本。
神叨叨的，鬼迷日眼。
不过按照年龄和收入算一下，她也是比较优质的律师了，李愈又问道：【你还在杭城吗？】
【在，也不在。】
过了几分钟，程琳给出简洁回复。
她此刻人在杭城，但并非闲着没事，李愈需要有一个能够让她临时赴约的理由。
…………
jw万豪酒店的扒房，李愈蹭公司福利优惠券来过几次，勉强算是熟悉的主场。
程琳一身月白色真丝长款衬衫，搭配长及小腿的半身裙，肩上依然披着件休闲西装外套，往那儿一坐，怎么瞧也不象客场作战。
她双腿并拢倾向一侧，手肘拄着餐桌，用食指挑起额前一缕碎发，好整以暇慢悠悠道：“我咨询费很贵的。”
“要先付费吗？”李愈认真的问。
“其实你的问题非常简单，假设你朋友向你借了30万，然后用一个价值三十万的游戏账号抵债，你们双方都同意，这合不合法？”
程琳放缓语速：“如果这是合法的，那么虚拟货币作为‘虚拟商品’，同样是合法的。”
“如果他给我的比特币，来源不清楚呢，我该同意吗？”李愈紧接着追问。
程琳端起水杯，抿了口水：“他跟你说过比特币来源不清楚？”
“当然没有。”
“如果他没跟你讲，而比特币来源确实存在违规，你是受害者啊！”
程琳语调中带着感同身受的淡淡悲愤。
李愈哑然无语，沉默片刻道：“那我要是把比特币卖掉了呢？”
“这就要复杂点了，如果你的游戏账号价值巨大，被偷盗或抢劫了，法律会保护你。但你的比特币被抢了，实践中，很难得到司法保护。”
程琳眨了眨眼睛：“你别这样看我，半年前我的同事接过一个案子：a和b想约线下当面交易比特币，结果b把a打了一顿，强行抢走了比特币密钥。”
“后来以不追究b打人的民事责任作为交换，才把比特币要回来。”她悠悠说道。
“……”
李愈默默无言抄起手机，摆弄几下，做了个请继续说的手势。
哗啦，摆在桌面上的手机响起金币落袋音效，程琳瞥了眼手机，嘴角不自禁噙起笑意。
为什么仅仅时隔两天，眼前这小男生感觉有点不太一样了？
更疲惫了、也更有对抗性了。
不是略带虚荣强撑的那种，是发自内心的紧绷感，象是工作中即将升职加薪所处的状态——希望近在咫尺。
这是她欣赏的类型。
一顿饭吃了两个多小时，李愈最后又给程琳转了一次帐，凑八千块整数。
“这活儿太轻松了，我给你打个折吧。”程琳从包里掏出口红补妆。
“不用，今天麻烦你了。”
李愈起身伸出手：“真的很感谢，下次如果有需要，我再联系你。”
“ok啊，我爸爸教我的一点经验，我觉得可以分享给你：普通人年龄到三十岁上下，应该有一位三甲医院的主治医生朋友、一位名头过得去的律师朋友、一位科长朋友。”
程琳把口红装回包里，略作停顿，轻笑着补充道：“下次记得提前约我。”
李愈哑然无语，点头应了声好。
程琳招手叫来服务员，用刚赚到手的劳动报酬买单，这顿还是她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