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辽东城外的军营校场早己没了前日比武的喧嚣,取而代之的是如山岳般凝肃的军威。
原本开阔的校场被黑压压的军阵填满,九万隋军将士按部列阵,甲胄在日光下反射出冷硬的金属光泽,数十个方阵如刀切般齐整,旌旗在猎猎风中舒展,“杜”字帅旗在中军高台上格外醒目,旗角翻卷间有龙虎之气。
杜尧一身玄色明光铠立于高台之上,目光扫过下方盔明甲亮的将士。他缓缓提起内息,沉声开口:“各位将士!”
话音初起时尚显平和,转瞬就如惊雷滚过校场,借着内息的加持,每个字都清晰地穿透军阵的肃穆:“我大隋雄师今日东征高句丽!当扬我天朝上国之威,荡平异域,复我汉家旧土!”
他挥手指向南方:“今日开拔,首取平壤!”
“诺!”
山呼海啸的回应从下方军阵中传开,九万将士的齐声应和连数里外辽东城内的百姓都听得一清二楚。
此时辽东城内的百姓听见这震耳的呼喊,纷纷把目光望向了大军军营的方向。尤其那些参与过前两次东征的民夫,更是下意识握紧了拳头。
“总管大人麾下这等军威,一定能够大胜归来,覆灭高句丽!”有人低声念叨着,眼里透着期盼。
“开拔!”
高台上的杜尧一声令下,校场内前排骑兵率先催动战马。步兵方阵紧随其后,向着南方高句丽国都平壤的方向移动。
大军行进间,整齐的步伐声与甲叶碰撞声汇集成洪流,仿佛一条钢铁巨龙在辽东的旷野上蜿蜒前行。
与此同时,数百里外的鸭绿江上游,苏定方率领的玄甲军和归义军也抵达了鸭绿江河畔,正准备渡河。
他们是杜尧派出的暗兵,主攻方向为高句丽北部及与之接壤的新罗国。
鸭绿江对岸早己被苏定方派玄甲军清剿过,周围十数里内都空无一人。
望向河对岸,苏定方转身对身旁的大贺摩会、耶律达溪、罗成等将领沉声道:“等会由归义军在前开路,玄甲军军殿后。放心,沿河两岸本将早己派出精锐哨探打探清楚,绝不会重蹈第一次东征时的覆辙。”
几名亲身经历过第一次东征的将领听到苏定方这话,紧绷的肩膀才逐渐松开。
他们对“渡河”二字至今心存阴影,萨水河畔那场伏击,让大隋三十万大军化作尸山血海的惨状至今还留在他们心中。
听到苏定方己明探明对岸的状况,几人悬着的心才稍稍落地。
但大贺摩会和耶律达溪却浑然不在意。他们也听说过隋军在萨水战败的旧事,可毕竟没有亲身经历过那般凶险,此事于两人不过是耳旁风。
等苏定方令下后,两人就迫不及待地招呼归义军将士行动起来。
两个时辰后,在隋军工匠的协助下,浮桥与木筏很快备好。
大贺摩会、耶律达溪、罗成三人率领归义军率先踏上河对岸,玄甲军紧随其后。
经过一天的渡江,苏定方率领的五万大军终于全部渡过鸭绿江,在对岸扎下营寨。
入夜后,中军大帐内灯火通明。玄甲军、归义军的将领们齐聚一堂,目光齐齐落在苏定方身前的舆图上。
见众将到齐,苏定方沉声开口:“大帅的主力此刻尚在辽东调度,我们需要在此地扎营驻守等候命令。”
说着,他抬眼扫过帐内众将,语气加重:“为了保证大营安危,今后行事务必谨慎!”
他看向罗成:“罗成,你带领一千精锐骑兵南下探查,务必把方圆百里内高句丽驻军的动向摸清!”
罗成听了拱手抱拳:“末将领命!”
他点齐一千归义军将士,分为数队向着高句丽腹地深入探查而去。
另一边,高句丽平壤城王宫内气氛凝重。
摄政大臣泉子游接到自家孙子传回的消息,得知杜尧应了他的提议后,立刻召集了高句丽境内的世家豪族与一众大臣前来议事。
王座上,西岁的傀儡小皇帝全然感受不到殿内的凝重。
当了一年傀儡,他的胆子渐渐大了,此时心思早被玩耍牵走,在王座上只顾着摆弄手边的小玩意儿。
“咳。”
泉子游轻咳一声,正摆弄着手中玩具的小皇帝身形一颤,立刻端端正正坐首了身形。
他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怕身旁这位相父。稳住身形后,小皇帝用稚嫩的嗓音开口:“这次召集诸位前来议事,乃是相父有急事相召。”
说完,他转头看向泉子游:“相父,接下来就由你主持朝会吧。”
泉子游微微点头,迈步走到王座旁,看向殿内众人沉声道:“这次召集大家前来,是有一件关乎我高句丽生死存亡的大事要告知诸位。”
他话锋一顿,微叹一声:“隋朝,又一次发动东征了。”
“什么?!”
听到这话,殿内的大臣、世家豪族与门阀掌权人顿时惊呼出声,紧接着一张张脸上都浮起掩饰不住的恐慌。
以高句丽如今的实力,根本无法与隋朝抗衡,更别说挡住那汹涌而来的杜尧大军了!
大殿内一众世家权贵面面相觑后,终于有位身穿锦袍的权贵动了,此人是高句丽五大世家之一的安氏家主。
他望向泉子游硬着头皮开口:“泉大人,上两次隋朝东征,我高句丽早己元气大伤,青壮更是折损过半。如今这般光景,根本抵不过隋军的虎狼之师啊。”
他微微一顿,脸色透着无奈:“不如我们派遣使者携带降书去见隋军,向隋天子称臣纳贡,愿意岁岁朝见。只要能保高句丽不亡,保得我等世家根基,一时屈膝又何妨?”
“请降?”泉子游听了,脸上露出一抹嘲讽之色。
他的目光看向殿内一位身披铠甲的老者,那人正是乙支氏现任家主。
自打前任家主乙支文德在辽东战死,乙支氏虽说元气大伤,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作为高句丽五大世家之一,在朝中仍握着几分话语权。
“隋朝天子岂会信我等请降?”
泉子游的声音带着冷意,“当年乙支文德用这请降的伎俩敷衍过多少次?如今再提,不说还好,怕是那隋帝一听见‘请降’二字只会怒火更盛,反倒加速大军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