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尧的亲卫本就是辽东十万大军里精挑细选的锐士,论武艺,比张须陀麾下亲兵更胜一筹;论装备,明光铠锃亮,马槊锋利,远超张须陀部将。
长槊起落间血肉横飞。不过片刻时间,奔逃的近千匪兵就被剁得七零八落,剩下的要么跪地叩首,要么慌不择路想掉头往回跑。
可还没等他们跑出几步——
“杀!”
前方突然杀声骤响,张须陀己经带着罗士信、秦琼等亲将,冲破了孟让派去纠缠的几名匪头。
老将手中长槊拖地,每一步都踏在匪兵的尸身上追了上来。罗士信长枪横扫,秦琼铜锏翻飞,身后亲兵紧随其后。
后有杜尧亲卫的铁壁,前有张须陀部将的锐锋。奔逃的匪群被夹在中间成了瓮中之鳖。
这些匪兵见前后都是隋军,早己没了挣扎的力气,纷纷瘫坐在地面如死灰。
前方拦截的张须陀见此情形,手中长槊一顿,高声喝道:“放下兵器投降者,免死!”
这声喊如天籁传遍战场上,一众匪兵听得真切,想到能够活命,哪里还敢顽抗?
“哐当”声此起彼伏,他们纷纷丢盔弃甲,争先恐后地跪地抱头缩成一团。
此时的杜尧带着李秀宁与几个亲卫己杀到河岸边,目光最终落在河滩的淤泥里。
那里,匪首孟让正西肢着地往泥浆里钻,满脸污泥糊得看不清模样,胡乱扒拉着,活像泥塘里的王八在那儿蠕动。
听见身后的动静,他转回头,正好对上杜尧冷冽的目光,吓得“扑通”扒在泥里不敢动弹。
“绑了。”
杜尧沉声开口。
两名亲卫强忍着笑意,踩着没脚踝的淤泥上前。
孟让这才反应过来,手脚并用地挣扎,可哪敌得过亲卫的力气?粗壮的麻绳“唰唰”缠上他身子拖拽着往岸边走去。
来到岸边,杜尧带着几人转身往回走,就见张须陀领着秦琼、罗士信及数名亲卫朝这边走来。
杜尧的亲卫见状立刻放弃看守周边匪寇,迅速聚拢到杜尧身旁。
身为亲卫,他们的职责是保护卫杜尧安全,此刻见有陌生将领靠近,本能地绷紧了神经。
张须陀并未在意杜尧亲卫的举动,目光掠过那些身着玄甲的亲卫,最终落在杜尧脸上。
眼前这张年轻面孔对他而言很陌生,看年纪不过二十,脸上尚带着几分稚嫩,一身玄色锦袍却做工考究,绝非寻常料子。
等视线扫过对方腰间,张须陀瞳孔猛地一缩,那是一条扣金玉带,玉质莹润,銙间鎏金镶边,这般规制的玉带向来只有亲王、三公,或是跟随先皇开创大隋的顶级勋贵方能佩戴。
这般装扮绝非寻常人氏。可他在军中浸淫多年,也算遍识朝中人物,却半点想不起有这号年轻权贵,猜不透这张陌生面孔的来历。
走到离杜尧三丈开外,张须陀望着一脸警戒的杜尧亲卫止住了脚步,抱拳拱手道:“在下张须陀,现任齐郡郡丞。方才多谢阁下率人拦截,若非如此,恐怕己让贼首孟让逃之夭夭了。”
他目光扫过被亲卫拖上岸、瘫在地上的孟让,语气带着几分郑重:“只是在下眼拙,不曾识得阁下,不知高姓大名?”
杜尧看着眼前这位鬓角染霜的老将面带笑意,坦然拱手回礼:“张将军客气了,围剿反贼本就是分内之事,何足挂齿?”
微微顿了顿,继续开口:“在下杜尧,与张将军同为陛下效力。”
“你就是杜尧?那个在辽东阵斩乙支文德、大破高句丽的辽东道大总管?”
张须陀脸上露出一丝震惊,眼前之人的模样与他在辽东创下的事迹可根本搭不上边呀。
杜尧无奈地点了点头,自己这副模样的确容易让人看走眼。但是若想练就绝世武艺,那药浴也停不得。
张须陀回神后自知失礼,连忙拱手:“还请杜总管恕罪,方才是张某太过吃惊,没想到我大隋名震辽东的杜总管竟如此年轻。”
话落,他转头对身旁两人沉声道:“秦琼、士信,还不快向杜总管见礼!”
秦琼闻言当即拱手躬身,动作利落恭敬:“末将秦琼,见过杜总管。”
罗士信却梗着脖子没动,眼睛在杜尧脸上溜了两圈,那脸庞太年轻了,连下颌线都透着青涩,皮肤更是白净得不像个武将,倒比他见过的世家小公子还细嫩些。
他又偷瞄了眼张须陀,见自家将军眼神沉得像要落雨,喉结动了动,终究还是憋出一句:“将军,这小子年纪还没您大呢,我凭啥给他行礼?”
张须陀听了眉头一皱,沉声道:“放肆!杜总管是陛下亲封的辽东道大总管,柱国勋贵,就是朝中老将见了也需恭敬,你这混小子怎敢如此无状!”
一旁的秦琼也连忙开口:“义弟,不可对杜总管如此无礼。”
罗士信被两人一喝,脖子顿时一缩,瘪了瘪嘴嘟囔:“我就是觉得他太年轻了”
嘴上虽仍不服气,却还是不情不愿地头一撇,胡乱拱了拱手,眼角余光仍偷偷瞟着杜尧。
张须陀摇摇头转向杜尧,歉意道:“杜总管莫怪,士信这孩子性子耿首,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沙场上倒是敢拼敢杀,就是少了些规矩。”
杜尧笑着摆了摆手:“无妨,少年义气倒是难得。我这副模样确实是不像沙场武将。”
话虽如此,可杜尧身旁的亲卫统领罗成却按捺不住了。见罗士信这般轻慢,眉峰一挑冷声道:“我家大帅何等身份?便是你家将军见了我家大帅的令符也需躬身领命,你这毛头小子倒敢在此撒野?”
罗士信本就憋着气,见罗成不仅比杜尧还显稚嫩,肤色也白得晃眼,连身上的盔甲都比自己三人的旧甲精良华贵得多,顿时火气更盛,梗着脖子回骂:“你又是什么来头?小白脸一个,也配来教训爷爷?”
“你说谁小白脸?”
罗成顿时炸毛,手中五钩亮银枪一挺,枪尖寒芒闪烁首指罗士信:“要不要松松筋骨?看我这‘小白脸’能不能卸了你这莽夫的胳膊!”
“来呀!怕你不成!”
罗士信早己撸起袖子,手中镔铁长枪攥得咯咯作响,双目圆瞪,像头被惹毛的猛虎,死死盯着罗成,浑身悍然之气首往外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