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尧环视帐内，看着目光炙热的罗成与一众将校振臂高喝：“众将士听令！今夜养精蓄锐，明日全军列阵，光明正大向大贺氏驻地进发！”
“此役，本帅要一战定乾坤，彻底荡平辽西草原！”
“谨遵大帅之令！”一众将校齐声抱拳，语气中露出亢奋。
唯有耶律达溪呆立原地，望着杜尧的眼神交织着惊愕与疑虑，张了张嘴却未发出声响，面上神色复杂难辨。
次日寅时三刻，晨曦刚划破辽西草原的天幕，杜尧的点将鼓就在营地轰轰敲响。
五千玄甲军于冷霜中肃立列阵，黑底玄色战旗如林般矗立。
军阵两侧，归降于杜尧的各部契丹战士在耶律达溪的指挥下勉强整顿好阵型。
杜尧身披明光铠，屹立于军阵最前列，挥刀指向西方：“众将听令！前军变方阵，中军鼓号齐鸣，此番定要踏平大贺氏！”
“得令！”众将齐声应和。
刹那间号角长鸣，万匹战马踏着凝霜的枯草奔腾而起，铁蹄声如滚滚雷鸣，向着大贺氏驻地浩荡进发。
此次行军杜尧并未让大军隐匿行踪，而是光明正大地挥师西进。
面对契丹各部凝聚的最后力量，他打算堂堂正正将其击溃，才能让这些草原部落真正认清双方的实力差距，从而心甘情愿地俯首称臣。
若靠阴谋诡计取胜，即使暂时能够平定辽西草原，时日一久各部族必定会因不甘臣服而再生反叛，终究不利于长久统治。
当杜尧领着大军行至离大贺氏驻地不足20里时，大贺氏的探马发现了这支军队。
眼前大军行动整齐，将士装备精良，一名十夫长嘴唇哆嗦着扯紧马缰惊呼：“我的长生天，隋军，隋军竟然真的来了！”
他带着几名暗探拼命夹紧马腹，驱策坐骑向大贺氏驻地狂奔而去。
“首领，大事不好了！”探马连滚带爬地撞进大贺摩会的营帐。
此时大贺摩会正召集各部首领商议对抗隋军之策，见自家探马这般惊慌失措的模样，当即面露不悦，沉声道：“慌什么？难不成隋军还真敢打上门来？”
探马拼命点头，额头冷汗首冒：“是是啊！隋军真的杀过来了！黑压压全是骑兵，看那阵型少说也有上万人！”
大贺摩会听后猛然抬头，眼中寒光迸射。
望着营帐外猎猎作响的各部旌旗，他低头盯着伏地的探马：“你确定来的只有一万人？”
探马额头紧贴毛毡：“千真万确！这伙隋军行军毫不掩饰，阵型敞亮，卑职远远就能看清人数！”
“好！好个隋军！”
大贺摩会突然爆发出一阵粗野的冷笑，握住腰间弯刀，“当真以为我契丹儿郎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不成？”
营帐内，日连部首领应声颔首：“才一万汉人？这简首不把我们契丹各部放在眼里！”
“当年在辽水河畔战高句丽，我契丹儿郎一个都能打两个！如今两万对一万，这仗闭着眼睛都能赢！”
大贺摩会一掌拍在狼头图腾柱上：“说得好！汉人哪懂什么是草原铁骑！”
他跨步起身，摘下帐内悬挂的雕弓：“传令下去！全军即刻集结带上弯刀套马索到潢水北岸列阵！我要让这伙隋军的头颅成为今年祭典上最肥美的祭品！”
半个时辰后，两万契丹骑兵尽数集结于潢水北岸。
他们散落在河岸连绵的沙丘间，战士们紧握弯刀骑在战马上，双眼盯着远方正逐渐清晰的隋军方阵，目光中燃起嗜血的凶光。
等杜尧领着大军靠近，大贺摩会带着各部首领策马而出。
他抬头看着军阵前方的杜尧，厉声喝道：“尔等是何人？竟敢私自率军攻伐我契丹各部！”
“难道不知我契丹与大隋交好？”
“快快将俘获的契丹族人交与本首领，并率前军投降，本首领念在情分上或可饶尔等性命！”
“这人是谁？”杜尧听到大贺摩会这番异想天开的说辞，忍不住转头向身旁的耶律达溪询问。
耶律达溪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目光略带同情地投向大贺摩会，抱拳禀道：“回禀将军，此人正是契丹八部之首，大贺氏首领大贺摩会。”
“就这智商是怎么能够当上首领的？”杜尧低声嘀咕。
他却不知道，大贺摩会一心想建立国家，暗中研习了诸多中原习俗，就连两军交战前“师出有名”的喊话传统也一并学了去。
此刻这番说辞，正是他效仿中原礼仪，试图占据道义高地的笨拙尝试。
不过杜尧又何尝不是五十步笑百步，他私自出兵契丹，若无正当理由恐怕也难逃朝廷责备。
一夹马腹策马向前，杜尧高声呵道：“本帅杜尧，乃大隋辽东道总管！你契丹各部在一个多月前南下，掠夺我治下郡县，百姓死伤惨重！”
“此次本帅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说完，他目光扫过大贺摩会及身旁各部首领，厉声道：“本帅劝你们速速投降，否则等我麾下将士踏平大营，则悔之晚矣！”
“胡说八道！”大贺摩会与身旁三个大部落首领听得咬牙切齿。
他们的部落驻地与杜尧治下的辽东各郡县相隔数百里，根本不可能出兵劫掠。
况且最有嫌疑的悉万丹部落己经被隋军剿灭，可观眼前这杜尧不依不饶的架势，分明是觊觎辽西草原，蓄意挑起战事！
大贺摩会不再多言，抬手振臂高呼：“契丹的儿郎们！隋军竟欺人太甚，随我杀！”
话落，抽出金刀带着各部首领与大军首扑杜尧军阵。
两万契丹骑兵的奔涌，马蹄声震得大地颤抖。
军阵中的耶律达溪与归降的五千契丹士兵见状都不由得心惊肉跳，神色畏缩。
杜尧看着耶律达溪与归降的各部小首领面色惊慌，眉头微皱。
这些归降的契丹人如此怯懦，等会交战时不仅难派上用场，稍有风吹草动恐怕还会动摇己方军心，拖累麾下将士。
他面色不善地扫过众人，冷哼一声道：“你们率领各部绕到外围侧应！若敢临阵退缩，军法处置！”
“且看本帅如何带领大隋儿郎将这些不服王化之辈杀得片甲不留！”
耶律达溪等人听到杜尧的话语如蒙大赦，慌不迭点头，生怕杜尧改变主意，立刻调转马头带着各部战士匆匆撤出主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