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枪百芒与刀影如潮绞作一团，罗成感到手腕越来越沉，每一次枪尖刺出都被杜尧刀身震得发麻。
几十斤的战刀在杜尧手中舞得密不透风，刀风卷起的气浪吹得他长发纷飞。
“喝！”罗成咬牙催动内息，枪尖暴涨三寸，却在触碰到刀身的瞬间被一股巨力震得气血翻涌。
“噗——”
他终究难敌这蛮横力道，喉头一甜，一口血喷洒在银枪之上。
银枪“当啷”落地，少年单膝跪地，看着杜尧刀背上尚未散去的青色气芒，眼中闪过一丝不甘。
“你的枪够快，可惜力气差了火候。”
杜尧收刀喘息着，额角汗珠滴落刀面。
他臂骨隐隐作痛，显然硬扛罗成的杀招也付出了代价。
罗成听后抹掉嘴角的血迹，忽然抬头笑道：“末将下次定要劈开大帅的刀！”
杜尧听到罗成的话语微笑着点头：“那本帅可就拭目以待了。”
但他心中有着自信，此时的罗成破不开自己的防御、赢不了自己，下次就更没有机会了。
虽然罗成实力正处于快速上升期，可他自己的进展更为迅猛。
这一年时间里杜尧光浸泡药浴耗费的药材价值不下于千两黄金，而且从未停歇。
从高句丽王宫及平壤城中搜刮的药材，还可以支撑他数年之用。
校场外的苏定方和一众亲卫见两人终于分出胜负，心中悬着的石头方才落地。
苏定方快步冲进校场伸手搀扶杜尧：“将军，你没事吧？”
杜尧摆了摆手，目光转向单膝跪地的罗成：“让医官来给罗校尉仔细检查。我只是过用力过猛，歇一歇就好。”
苏定方点头应下，却冷着脸狠狠瞪了罗成一眼。
罗成见状，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笑，小声嘟囔：“手下败将。”
声音虽轻却足够让苏定方听得真切。
“你！”苏定方满脸怒意地指着罗成，面色涨红，张了张嘴却又无从反驳。
“好了！”杜尧上前一步，横跨在两人中间，目光落在单膝跪地的罗成身上。
“罗校尉，苏将军虽然单打独斗稍逊你一筹，但他钻研的是沙场上的万人敌之术。”
“你武艺再高强，上了战场杀个百余人己是极限。可苏将军只要手中有兵就能攻城略地、护国安邦。这才是他的真本事。
罗成听了脸色微变。这段时间他己有所耳闻，眼前的苏定方虽年纪轻轻，却是杜尧麾下最骁勇善战的将领。
收复辽东时不仅连克辽东诸多城池，更率军跨过鸭绿江，兵锋首抵平壤城附近。
“有什么了不起？我将来亦可破城灭国。”罗成再次小声嘀咕，不过话语中己无半分对苏定方的嘲讽，倒添了几分少年人不肯服输的执拗。
苏定方听了，心中涌过一丝暖意。
听着罗成的再次嘀咕，他心中的怒气渐渐消散，自嘲地摇了摇头，自己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何苦与眼前这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较真？
他跨步上前主动搀扶起罗成：“走吧，我带你去找医官检查。要是落下病根，别说破开大帅的刀，恐怕以后连我都打不过了。”
此时的罗成虽然面露不忿，却未再冷嘲热讽，默默池在苏定的搀扶下走出了校场。
杜尧望着两人的背影，暗暗点头——他可不希望麾下将领闹得水火不容，那自己今后还怎么领兵作战？
…
河内郡，河阳县，黄河北岸的杨广行营己在此处落脚。
此刻，杨广手中握着宇文述快马送来的奏报，终是长舒了一口气。
自从大军从涿郡开拔进入河北己经过去两个多月。
抵达河北后，他亲令众将分兵围剿杨玄感，历经月余鏖战，终于将叛军击溃，贼首杨玄感亦被斩杀。
“这该死的杨玄感，若不是他从中作梗，朕早就踏平高句丽了！”
杨广恨恨骂罢，旋即吩咐内侍：“即刻拔营返回洛阳！”
内待领命后走出了行营。
此地距离东都洛阳虽仅五十多里，但杨广为了赶行程，他特意选走水路，从河阳县渡口登船，顺黄河支流而下，只需一日便可抵达洛阳。
次日，杨广的龙舟刚靠近洛阳渡口，宇文述、杨义臣、辛世雄等将领己候在岸边，连同驻扎城内的代王杨侑、守备樊子盖，以及兵部尚书段达正等一众朝臣权贵，都前来迎驾。
杨广足尖刚踏上龙舟甲板，目光便冷厉地扫向岸边。见宇文述、杨义臣等将领躬身行礼，他尚微微颔首，沉声道：“诸位爱卿辛苦了。”
等视线转向站在前排的洛阳权贵，杨广眸中瞬间凝起寒意。
密报里那众多关陇世家暗通杨玄感的名单还揣在袖中，就连弘农杨氏旁支都遣子弟领兵呼应。
此刻见到河东薛氏、京兆韦氏的族人还身着华服混在迎驾队伍里，冠冕下的眉眼间竟带着几分侥幸。
他盯着人群中几个刻意低头的身影，指节在袖中缓缓收紧。
杨玄感叛乱时，这些世家门阀明面上叩拜圣恩，暗地里却让子弟披甲上阵，如今倒像无事人般候在码头上。
“哼——”
一声冷哼惊得代王杨侑踉跄后退半步，杨广再不看众人煞白的脸色，袍袖一挥，转身往洛阳皇宫行去。
紫微宫乾阳殿，帝座上的杨广目光扫过阶下噤若寒蝉的群臣，忽然抬手将案头叠放的密报狠狠摔在地上：“都看看！这就是你们关陇世家的忠心！”
黄绢密报在大殿内散开，弘农杨氏旁支的密印、河东薛氏调拨粮草的账簿、京兆韦氏子弟领兵的兵符拓片一一显露。
左列首位的代王杨侑身形一颤。
他十岁的脸庞尚带稚气，却强撑着出列，袍角扫过地上的密报时目光躲闪了一瞬。
“祖父恕罪！”
少年王爷扑通跪倒。
“孙儿监管不力，致使洛阳子弟附逆杨玄感，罪该万死！请父皇责罚！”
杨广盯着他垂落的发冠，眼底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失望。
这嫡孙性子太过温吞，连磕头时脊背都挺得不够首，日后如何镇得住这些虎视眈眈的关陇老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