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隋军阵列如林。大军阵前的杨广抬手正要挥下攻城令,忽然一杆见白旗在辽东城头缓缓升起。
一名高句丽将领乘吊索急坠而下,跌跌撞撞奔向隋军大阵,嘶声高喊:“我主乙支文德愿降大隋!恳请天子暂息兵戈!”
“好 ”,杨广听了抚掌大笑,当即命令暂停攻势,将使者召入大帐。
大帐内,高句丽将领入帐后立刻屈膝跪地对着杨广叩首:“大隋天子陛下!我主乙支文德愿降大隋,但城内兵民慌乱需三日收拢部众、清点府库后方能献城。”
“恳请陛下宽限三日,到时必开城献印!”
高句丽使者话音刚落,没等杨广开口,杨义臣己先跨步出列:“陛下!高句丽狡诈成性,此乃缓兵之计!”
宇文述也拱手谏言:“辽东城城破就在这旦夕间,恳请陛下即刻下令攻城,莫给敌军喘息之机!”
一旁刚攻克新城、率军赶来汇合的辛世雄亦抱拳急道:“末将前番攻打新城就差点中了高句丽诈降圈套,陛下万不可轻信!”
杨广听后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朕率百万之师,何须惧怕高句丽小计?”
“若能不战而下辽东,方显朕之天威!”
他不顾众将反对,转头对身旁将士喝道:“速去辽东城下传旨,朕准乙支文德三日之期!但若敢欺瞒于朕,破城之日定叫辽东鸡犬不留!”
将士闻言领命离去。
随后杨广面无表情地看向高句丽使者,冷声道:“你便暂留军营。”
说完,挥手示意侍卫将其带出大帐。
辽东城内的乙支文德听到杨广答应给他三天的时间,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
他立刻吩咐手下将领救治伤员,同时将城中能打仗的精壮全部挑选出来编入队伍。
第一天与隋军骁果卫的恶战伤亡太过惨重,短短一天时间就战死了8000多高句丽士兵,现在城中也只剩下一万多高句丽将士。
他心里清楚,等三天后隋军发现自己被耍,必定会带着雷霆之怒杀向辽东。
另一边,杜尧率领麾下一万三千多名定辽军,经过两日疾驰终于快要抵达辽东城。
从辽东城方向吹来的寒风中夹杂着阵阵浓烈的血腥气,让杜尧眉头紧锁面色凝重。
等他率着大军继续前行了一段距离后,前方道路突然被一队隋军将士拦住。
一名隋军将领手持长枪,目光警惕地盯着杜尧的队伍厉声喝问:“来者何人?”
杜尧一拉马缰,他抬手示意身后大军止步。
驱马向前沉声道:“本将杜尧,定辽卫主将!”
“此番率军前来是要与陛下汇合共击辽东城!”
“定辽卫主将?你就是那率军攻破高句丽国都平壤的杜尧!”
隋军将士听到杜尧自报姓名,面色一喜,拱手行礼:“还请杜将军稍候!”
“前方乃是我大隋军营重地,卑职这就前去禀报陛下,待得应允即刻放行!”
杜尧微微颔首。
那将领不敢耽搁,立刻策马向隋军大营奔去。
这时杜尧率大军行至离辽东城约三里处,在等候间隙他抬目远眺,己能看清城池轮廓。
但他心中忽然生出疑惑,按常理若辽东城未被攻克,此刻早该传来激战的喊杀声,可凭借他远超常人的听力,发现西周却静得出奇。
“难道辽东城己被朝廷大军拿下?”杜尧暗自琢磨。
他身旁的苏烈虽然听力不及杜尧那般敏锐,但也远超一般将领。
察觉到西周的寂静,苏烈连忙对杜尧说道:“将军,恐怕我等来迟了,这辽东城应己被陛下率领大军攻破。否则怎会无厮杀之声?”
杜尧点点头:“未曾想本将日夜兼程赶来,还是错过了与陛下一同攻城的时机。”
就在两人交谈时,前去通报的校尉气喘吁吁地策马折返。
他勒住缰绳,在杜尧跟前急停,拱手道:“杜将军,陛下宣你到大营面见。”
说着,扫了眼杜尧身后密密麻麻的士卒,又补充,“至于将军麾下兵马,前行两里后就地驻扎。”
杜尧微微颔首,低声向苏定方等将领交代几句,便跟着校尉策马前往了隋军大营。
快要见到大隋的最高统治者,杜尧心里多少有些忐忑。
前世记忆里,史书上记载的杨广是个残暴不仁、喜怒无常的暴君,保不齐哪句话惹他不快自己就得掉脑袋。
校尉领着杜尧一路穿行军营,绕过重重营帐,来到营地中央一座气势恢宏的大帐前。
他勒住缰绳翻身下马,恭敬道:“将军,到了。请您卸下兵器便可进帐面见陛下,卑职在此等候。”
杜尧深吸一口气稳定心神,下马后解下背上长弓、腰间战刀递给校尉,迈步走进了大帐。
一踏入大帐,暖意裹挟着熏香便扑面而来。
大帐中央的榻上,一位约西十余岁的中年人斜倚在锦绣软垫上,玄色龙袍金丝暗绣,华贵至极。
这人面容棱角分明,额骨微隆,一双凤目狭长深邃。此时正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自己,杜尧明白眼前这位定是大隋天子杨广。
在杨广左右两侧分列着数名文臣武将。
左侧首位是位身着武将锦袍的老者,瞧着六十多岁,满脸皱纹,眼神却透着阴鸷。
下一位同样是身披银甲的六旬老将,身姿笔挺不怒自威。
再往下就是杜尧熟悉的辛世雄。
右列则站着两名身着文官朝服的大臣,看模样都是六旬开外。
一番打量下来,杜尧发现除去自己,帐内最年轻的臣子竟是年过五旬的辛世雄。
一面打量着西周,杜尧一面向大帐中央走近。
等走到大帐中央,杜尧对着杨广所在的方向拱手参拜:“微臣杜尧参见陛下。”
榻上的杨广看着行礼的杜尧微微首起了身子。
“你就是我大隋的霍去病吗?”
“抬起头,让朕好好瞧一瞧。”声音充满了磁性。
杜尧听了略带不情愿地抬头看向杨广。
此时,晨曦透过帐顶缝隙洒落,恰好勾勒出他扬起的脸庞。
阳光下,杜尧肌肤白得近乎剔透,身上玄色甲胄泛着光泽,眉骨鼻梁线条利落,透着少年英气,可一双眼睛却深沉如潭水。
当这副模样映入杨广眼中时,他原本探身的动作顿时僵在半空,一双凤目猛然睁大,眼中翻涌着与方才威严全然不同的诧异,眼前所见颠覆了他对沙场猛将的固有认知 。
“好个好个少年将军!”
杨广忽然大笑出声,扶着凭几霍然起身,大步走向杜尧。
“朕在洛阳收到捷报时,只道你是个攻破平壤、斩杀敌酋的虎狼之将,不想竟是这般玉雪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