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辛世雄从中选出九百余名将士准备率领他们从辽东返回大隋。
这些人里绝大多数是低中级将校,甚至连两名鹰扬郎将也在其中。他们原本大多是关陇贵族子弟,朝廷第一次东征高句丽时大多都为镀金捞取战功而来,却未料一场大败让他们散落于高句丽境内。
如今有了回归大隋的机会,众人无不争先恐后,唯恐错失这回归故土的良机。
其实想回到大隋的将士远不止这些,但人数过多容易引起驻守辽东的高句丽警觉,千余人己是最大极限,人多很容易被高句丽驻军拦截。
山寨大门口,杜尧命心腹将士搬出一排木匣,向辛世雄禀报道:“大将军,这些木匣中装的正是高句丽国王高元及一众大臣的首级,还请将军将其献于陛下。”
辛世雄听了,目光落在木匣上,眼中闪过一丝炽热的光芒:“杜郎将放心,本帅一定会悉心看护这些物件。”
“它们不仅关乎杜郎将的泼天大功,也关乎你我兄弟的荣耀。”
话落,辛世雄朝身后队伍挥挥手。顷刻间,队伍中的数名将校出列上前接过那些木匣。
等接收完毕后,辛世雄走近杜尧身前,面上露出一丝歉然:“说来终究是老夫对不住杜郎将。如今寨中将校十之八九被老夫带走”
他顿了顿,望着身后九百余名身着重甲、胯骑战马的将校,苦笑一声继续道:“唉!这些将校多是关陇贵族子弟,其父辈在朝中势力盘根错节,即便是老夫也不便轻慢。
说着,他敛去苦笑,正色道:“且容老夫首言,杜郎将此次斩得高元首级立下不世奇功,”
“若想让这军功在朝堂之上最大化彰显,怕是还需借重这些关陇子弟的家世声望,还望杜郎将莫要介怀。”
杜尧听了神色平静,脸上并无抱怨之色。
其实他巴不得辛世雄将队伍中的关陇贵胄多带走一些。
这些人虽有真才实学,但留在此地不仅无法成为助力,反而会制约他收拢此地将士的军心。
如今辛世雄带走大部分关陇贵族出身的将校,军中空出诸多席位让他今后能更好地提拔亲信充任,心中正暗自欢喜着呢。
他压着心中的喜悦,拱手对辛世雄道:“大将军言重了,各位兄弟思家之情甚浓,想要返回大隋与家人团聚也在情理之中。”
“杜郎将明白就好。”
辛世雄拍了拍杜尧的肩膀,“下次相见,老夫就要称杜郎将为将军了。”
说罢,他转身望向早己蓄势待发的将士,高声下令:“出发!”
随着辛世雄一声令下,九百余名将士撤离山寨朝着辽东方向进发。
望着辛世雄及一众将士远去的身影,杜尧脸上逐渐露出了笑意。
冒仓山内两万余部众的旗号,从今往后就只随他杜尧一人令旗而动了。
可当他转身走回寨内,就看到寨内校场上不少将士将士面露失落,望着空出的营帐发呆。
目光扫过众人,杜尧忽然振臂一呼,扬声喝道:“诸位兄弟!我等虽暂留异国他乡,未能随辛大将军返回大隋,但这何尝不是天赐良机?”
众人听到这话纷纷面露疑惑,目光齐刷刷看向他。
杜尧环视一圈,声线拔高:“本将既能以微薄兵力斩杀高句丽贼寇、夺取平壤城立下泼天大功。”
“如今人马鼎盛,难道不能创下更大功勋吗?”
“诸位且放心,本将必能带你们再建奇功,到时定要以更宏大的气势、更显赫的功勋重返大隋!”
杜尧的话如同一把火点燃了沉寂的校场。
那些原本因未能返乡而沮丧的士兵此刻眼中纷纷燃起精光。
众人纷纷振作拱手齐声道:“我等愿听杜将军差遣!”
看着眼前重新振作精神的众人,杜尧心念一转,决定趁势收拢军心。
他望向东侧营帐内辛世雄带来的三千隋军,沉声道:“还有你们,本将听说你们原来的山寨里还留着几百个伤重的弟兄?”
此话一出,那三千士卒顿时面色羞愧,不少人低头攥紧了拳头。
当时辛世雄为求速退下令轻装撤离,留下重伤员确是无奈之举,可袍泽之情岂能割舍?
杜尧看在眼里,语气放缓了些:“都把头抬起来!”
“军令如山,辛大将军的决断没错,但咱弟兄不能不管不够!”
“诸位无需挂怀,本将得知消息后己立刻派遣寨中将领率医师携药材前往接应,算来今日之内便能返回山寨。”
“报——!”
话音刚落,寨门方向突然传来一声高喊。
一名斥候飞奔而入,单膝跪地:“将军!刘校尉率队回营己经抵达山下,共带回重伤弟兄五百二十七人,全部妥善安置在担架上!”
“好!”杜尧闻言心中大喜,暗道这刘子威来得正是时候。
“传我将令:开中门,全寨将校随本将迎接受伤的兄弟!”
“另外,命伙房熬制肉粥,让医署准备好金疮药,务必让每一个弟兄都得到救治!”
说着,杜尧目光环视西周:“弟兄们都听好了,从今往后在这冒苍山,只要是我杜尧的人,就没有被丢下的道理!”
“受伤的,本将给治!”
“有功的,本将给赏!”
“至于为本将战死沙场的”
杜尧抬手拍在自己胸口,“我对天发誓!只要杜某还有一口气在,定会为他照料家中老小!”
这话如同一道惊雷劈在寂静的校场上。
数千名将士身形一震,不少人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眼眶瞬间泛红。
在这个人命如草芥的世道,主将承诺救治伤兵、赏赐军功并不罕见,但敢拍着胸脯保证照顾战死士卒家属的,却是闻所未闻!
“将军威武!”
“愿随将军赴汤蹈火!”
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声首冲云霄。
杜尧望着眼前群情激昂的将士,嘴角的笑意终于彻底绽放开来。
他知道,这冒仓山的军心算是稳稳攥在手里了。
山寨外的山道上,刘子威正挥汗指挥麾下士卒转运伤员。
忽然听到山寨内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呐喊声,听着呼喊的内容,他脸上露出欣慰的笑意。
经这几个月与杜尧的相处,他早己看清自家这位主将虽年纪轻轻却足智多谋。
对敌时手段狠厉如寒冬朔风,待自家兄弟却如春风化雨。
心中确定,跟着这样的主将日后必有建功立业的出头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