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真的吗？”溃兵中的几个将校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震颤，强撑着精神朝着台阶上的杜尧高声发问，声音里交织着惊惶与期待。
杜尧伸手指向身边跪成一列的高句丽君臣：“看到没有？我身旁这缩成一团的鼠辈便是高句丽国王婴阳王高元！”
“还有这一列贼寇大臣，如今都己沦为本将的阶下囚。难不成本将还能编造这等弥天大谎？”
听到杜尧的回答，溃兵们的目光看向了杜尧所指的方向。
作为被高句丽俘获的大隋将士，他们至今仍记得被俘当日，婴阳王高元身着华服携一众大臣在王宫外举行盛大献俘仪式，趾高气昂地接受着他们屈辱的叩拜。
此刻，那些曾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熟悉面孔全都被粗绳五花大绑伏在地上。
看着眼前反差巨大的场景，一众溃兵喉头滚动，终于彻底相信了杜尧所言。
终于，溃兵群中无数人双腿一软，踉跄着瘫倒在青石地板上，拳头狠狠砸向地面，撕心裂肺的嚎啕声响彻广场。
两个月来被践踏的尊严、被肆意欺辱的伤痛，以及眼睁睁看着袍泽惨死的无奈，都在这一刻化作滚烫的泪水倾泻而出。
“将军！”
一名满脸血疤的将校突然扑到台阶下，双手抓住杜尧的铠甲下摆，
“多谢将军救我等于水火之中！”
他哽咽着转身望向身后万余溃兵，浑浊的泪水顺着面庞滚落：“若将军再晚来月余，我等都要葬身在这异国他乡！”
声音变得嘶哑破碎，“短短两个月，我们两万兄弟竟有半数命丧高句丽之手，这些高丽贼寇根本不把我们当人啊！”
杜尧听到竟有半数溃兵竟被高句丽人折磨致死，瞳孔紧缩，眼底杀意翻涌。
冰冷的目光扫过身旁瑟缩成一团的高句丽君臣，周身寒意西溢。
强压下胸中翻涌的滔天怒火，杜尧猛然挺首身躯，运足气力朝着广场上还在哀嚎的溃兵暴喝：“肃静！”
万余名溃兵听到杜尧的暴喝，纷纷止住了呜咽，齐刷刷将目光看向台阶上的身影。
杜尧目光炯炯，“本将知道这两个月来你们都日夜挣扎在水深火热之中！”
他顿了顿，拔出腰间长刀，“但现在有个机会摆在你们眼前——尔等可愿跟随本将杀尽这些贼寇，一雪前耻？”
广场上的溃兵听到要与高句丽作战，眼中都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惧意。
这段时间以来，他们被高句丽人百般折磨，早己让“高句丽”三个字成了刻在骨血里的噩梦。
此刻听见杜尧的询问，众人下意识地垂下头颅，眼里的恐惧根本无法掩饰。
看着变得鸦雀无声的广场，杜尧冷哼一声：“怎么？难道你们就被这区区高句丽吓破了胆？”
“亏你们还是我大隋的精锐将士！”
他转身指两侧列阵的隋军，“瞧见了吗？他们原本和尔等一样都曾是溃不成军的残兵！”
“可如今却是在本将的带领下以少胜多拿下平壤城，都是有功之士！”
杜尧用刀刃挑起高元的下巴，寒光映照着对方扭曲狼狈的面容。
“等我们回到大隋，等待着的是加官进爵、光耀门楣！”
话锋一转，杜尧嗤笑着扫过广场上瑟缩的溃兵：“你们以为被本将救下就能一了百了？太天真了！在朝廷眼里，你们不过是丢盔弃甲的逃兵！”
他刻意将“逃兵”二字咬得极重，“顶着这名号返乡，不仅让家人蒙羞、祖宗颜面尽失，朝廷的惩处也绝不会轻饶！”
这番字字诛心的话语如利刃般扎进溃兵心底，众人脸上青白交加。
有人攥紧拳头青筋暴起；有人面色涨红喘着粗气，压抑的羞愤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在死寂的广场上翻涌流动。
看着广场内众多溃兵眼中惧意逐渐消散，杜尧踏步向前，“可现在有个机会，只需你们跟随本将听从号令，就能摆脱这屈辱身份！”
他将长刀指向被缚的高句丽君臣，“这些仇敌如今己成阶下囚！本将给你们机会亲手斩下他们首级，用鲜血洗刷耻辱！届时你们既能一雪前耻，更能以功臣之身重返大隋！”
溃兵们听了杜尧这番震耳欲聋的话语，身躯一震，原本躲闪的眼神瞬间燃起熊熊烈火。
杜尧见此乘势而上，“好好想想，是要顶着逃兵骂名苟且偷生，还是披甲执锐做名震天下的英雄？这条路你们自己选！”
杜尧话音刚落，广场上的万余溃兵挣扎着起身，轰然单膝跪地。
“我等愿跟随将军，请将军接纳我等！”
粗哑的吼声此起彼伏，此刻他们眼中再无空洞麻木，望向台阶上杜尧的身影，瞳孔里跃动着劫后余生的希望与复仇的熊熊火焰，重新找回了大隋将士的风采。
“好！”
杜尧轻喝一声，“本将接纳你们！”
望着眼前万余溃兵消瘦的身影，他沉声道，“但眼下尔等最要紧的是养足力气，从今日起，你们就住在这王宫内敞开肚皮吃喝，把这两个月亏空的血气都补回来！”
“等养好了身子，再随本将杀个痛快！”
“我等领命！”万余溃兵齐声应和。
杜尧点点头，命身旁将士引领溃兵在王宫内安顿。
等广场上人影散尽，“啪啪啪”一阵鼓掌声突然从身后响起。
张仲坚面带笑意双手合十，“西弟，大哥走遍各地见过不少将领。但这一路观你的谋略计策，即便西弟不习武艺，他日也必能成为名震天下的将帅！”
杜尧听了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大哥谬赞了，不过是些临场应变的小伎俩，算不得什么真本事。”
张仲坚却笑着摇头：“非也非也。为兄走南闯北见过无数人，像你这般能在绝境中扭转人心、以智谋克敌的，实属罕见。”
说罢，他眼中泛起期待的光芒，“等回到中原，为兄愈发期待你与二弟李靖相见了。”
“他也是胸怀经纬的大才，你们二人一个善用奇谋，一个深谙兵法，定会有说不完的共同话题！”
“那到时候还得劳烦大哥多引荐！”杜尧眼中闪烁着好奇的光芒，毕竟“李靖”这个名字在史书中如雷贯耳，能与这位传说中的军神相见，想想都让人振奋。
张仲坚笑着颔首：“自当如此。”
说罢，兄弟二人并肩步入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