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将夏舞阳的影子拉得很长。他脚步轻快,怀揣着那沉甸甸的十万六千块,像揣着一团火,一团足以驱散家中阴霾的希望之火。
城北那片破败的城中村,熟悉的巷口,熟悉的霉味,熟悉的压抑感。但此刻,夏舞阳的心境截然不同。他深吸一口气,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旧木门。
“妈!小雨!我回来了!”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和期待。
屋内光线昏暗。张淑芬正佝偻着腰,在角落的小煤炉上熬着稀粥。锅里米粒稀疏,水汽蒸腾,映着她愁苦的脸。夏小雨坐在床边的小板凳上,手里捧着一本破旧的课本,眼神却空洞地望着窗外。床上,夏建国依旧躺着,盖着那床薄被,脸色蜡黄,呼吸微弱,像一盏随时会熄灭的油灯。
听到开门声,张淑芬和夏小雨同时转过头。
“哥!”夏小雨眼睛一亮,丢下书就跑了过来。
“舞阳回来了?”张淑芬的声音带着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药买到了吗?”
夏舞阳没说话,只是将手里提着的几个大袋子轻轻放在地上,然后从怀里掏出那个厚厚的牛皮纸袋。
“妈,小雨,”他声音有些发颤,“钱!药!都齐了!”
他打开纸袋,露出里面一沓沓崭新的百元大钞!灯光下,红得刺眼!
“啊!”张淑芬惊呼一声,手里的勺子“哐当”掉在地上。她踉跄着扑过来,双手颤抖着想去摸那钱,又不敢摸。“这这么多钱?舞阳你你哪来的?”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难以置信和巨大的恐慌。
“哥!你不会”夏小雨也吓傻了,小脸煞白。
“妈!小雨!放心!”夏舞阳连忙扶住母亲,声音斩钉截铁,“这钱!干干净净!是我卖了一株在山里挖到的老参换来的!还有今天给人看病挣的!”
他快速地把在百草堂捡漏和在济世堂卖参的事情说了一遍,当然隐去了神瞳的细节,只说是运气好。
“老天爷开眼啊!老天爷开眼啊!”张淑芬听完,眼泪再也止不住,扑簌簌地往下掉,她紧紧抓住儿子的手,“舞阳!你爸你爸有救了!”
“嗯!”夏舞阳重重点头,眼神明亮,“妈,小雨,你们看着!”
他不再耽搁,立刻行动起来。“妈,把炉子火弄旺点!”“小雨,去把那个最大的砂锅洗干净!”
他打开药材袋子,将那些在百草堂精心挑选的上等药材一一取出。当归!黄芪!熟地!还有几味辅药!药香瞬间弥漫了整个小屋。
夏舞阳神情专注,按照脑海中阎九传承的古法开始处理药材。浸泡、清洗、切片,每一步都一丝不苟。神瞳微启,他能清晰地看到药材内部蕴含的药力精华,确保没有一丝浪费。
砂锅洗净,药材入锅,加入清冽的井水。“妈,大火烧开,然后转文火。”夏舞阳吩咐道。张淑芬连忙照做。
炉火舔舐着锅底,水汽蒸腾,药香越来越浓,不再是苦涩,而是带着一种奇异的、沁人心脾的清香。
夏建国似乎也闻到了这药香,眼皮微微颤动了一下,发出了一声微弱的呻吟。
“爸!”夏小雨惊喜地叫了一声。
夏舞阳心中一紧,快步走到床边。神瞳开启,视线穿透薄被落在父亲身上。脏腑间那盘踞不散的郁结黑气,似乎在药香的刺激下微微波动了一下!
有效!夏舞阳精神大振!
他坐在床边,握住父亲枯瘦的手腕。一丝微弱的内气小心翼翼地探入,如同最精密的探针,感受着父亲体内淤塞的经络、衰败的气血。
“爸,坚持住。”他低声说,“很快就好。”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砂锅里药汁翻滚,颜色渐渐变得浓郁如同琥珀。药香浓郁到了极点,整个小屋仿佛都被笼罩在一层淡淡的、充满生机的光晕之中。
“好了!”夏舞阳眼神一凝,“妈,熄火!拿碗来!”
张淑芬连忙拿来一个干净的粗瓷碗。夏舞阳用纱布小心地将药汁滤出。深褐色的药汁在碗中荡漾,散发着氤氲的热气和浓郁到化不开的药力!
“扶爸起来。”夏舞阳和夏小雨一起,小心翼翼地将夏建国扶坐起来靠在床头。
夏建国眼睛半睁着,浑浊的瞳孔里倒映着儿子年轻而坚毅的脸庞。
“爸,喝药。”夏舞阳端起碗,舀起一勺药汁轻轻吹凉,送到父亲嘴边。
夏建国嘴唇哆嗦着,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顺从地张开了嘴。
温热的药汁顺着喉咙滑下,苦涩却又带着一丝奇异的甘甜。
药汁入腹,夏舞阳的神瞳清晰地看到一股温润、磅礴的药力如同初春解冻的溪流,瞬间在父亲干涸的经脉中流淌开来!所过之处,那淤塞的郁结黑气如同冰雪遇到阳光开始缓缓消融!衰败的气血如同久旱逢甘霖开始一点点复苏!
夏建国的身体猛地一颤!蜡黄的脸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了一丝极其微弱的红晕!
“呃”一声长长的、带着痛苦的呻吟从夏建国喉咙里发出。但这一次,不再是绝望的呻吟,而是一种淤积己久的浊气被排出体外的舒畅!
“爸!”“建国!”张淑芬和夏小雨惊喜交加!
“有效!真的有效!”张淑芬捂着嘴,眼泪再次涌出。
夏舞阳心中大定,但他知道这仅仅是开始!“妈,小雨,让爸躺好。接下来,我要给爸施针。”
他取出那套在监狱里就准备好的银针。针身细长,寒光闪闪。
“施针?”张淑芬有些紧张,“舞阳这”
“妈,放心。”夏舞阳眼神平静,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力量,“我有把握。”
他让母亲和妹妹退后,自己站在床边深吸一口气,眼神瞬间变得无比专注!
神瞳全力开启!父亲的身体在他眼中不再是一具血肉之躯,而是一幅由经络、穴位、气血组成的立体画卷!哪里淤塞、哪里枯竭、哪里需要滋养、哪里需要疏通,清晰无比!
他捏起一根银针,手指稳定没有一丝颤抖。“爸,放松。”
话音落下,银针如闪电般刺出!精准无比刺入夏建国胸口的膻中穴!针尖微颤,一丝精纯的内气顺着银针渡入穴位!
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瞬间在神瞳的视野中,以膻中穴为中心,一圈肉眼不可见的涟漪荡漾开来,冲击着周围的郁结!
紧接着第二针、第三针关元、气海、足三里、三阴交!一根根银针在夏舞阳手中如同拥有了生命!快、准、稳!
每一次落针都伴随着一丝内气的精准注入!每一次捻转都恰到好处地刺激着穴位深处!神瞳如同最高明的导航,精确地指引着内气的流向,引导着药力的渗透,疏通着淤塞的经络,滋养着枯竭的脏腑!
夏建国躺在床上,身体微微颤抖,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但这一次不再是虚汗,而是带着一种排出污浊的温热汗水!他的呼吸从微弱变得悠长有力!蜡黄的脸上那丝红晕越来越明显!甚至连干枯的嘴唇都恢复了一丝血色!
张淑芬和夏小雨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这神奇的一幕,看着那在银针下一点点焕发生机的父亲!
时间仿佛凝固,只有银针的微颤和夏建国逐渐平稳的呼吸声。
不知过了多久,夏舞阳额头上也布满了汗珠,脸色微微发白。连续施针、精准控制内气消耗极大!但他眼神依旧明亮专注!
最后一针!他捏起最长的一根银针,目光落在夏建国头顶的百会穴!“爸!忍住!”
话音未落!银针带着一缕凝练的内气首刺而下!
“嗡——!”夏建国身体猛地一震!双眼瞬间睁开!浑浊的瞳孔里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神采!一股暖流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开了最后的淤塞!
“噗——!”夏建国猛地侧头,一口浓稠、乌黑、散发着腥臭的淤血喷在了地上!
“爸!”“建国!”张淑芬和夏小雨惊呼。
夏舞阳却长长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成了!
他迅速收针,动作依旧沉稳。“爸,感觉怎么样?”
夏建国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胸口剧烈起伏,但眼神却前所未有的清明!他试着动了动手臂,虽然依旧无力,但那种深入骨髓的沉重感和麻木感消失了!
“热”他张了张嘴,声音嘶哑却带着一丝久违的生气,“我感觉热乎乎的好像有股气在身体里走”他艰难地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脸好像也不那么木了”
“爸!”夏小雨扑到床边抓住父亲的手泣不成声,“爸!你好了!你真的好了!”
张淑芬也扑了过来紧紧抱住丈夫嚎啕大哭:“建国!建国!你吓死我了!你吓死我了啊!”
夏建国看着妻女,又看看站在床边虽然疲惫却眼神明亮如星辰的儿子,浑浊的泪水终于涌了出来。“舞阳我的儿爸拖累你们了”
夏舞阳鼻子一酸强忍着:“爸,说什么呢。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他扶起父亲:“来,爸,试试看能不能坐起来。”
在夏舞阳的搀扶下,夏建国咬着牙用尽全身力气,一点一点竟然真的自己坐首了身体!虽然摇摇晃晃,虽然气喘吁吁,但他坐起来了!不再是那个只能躺着等死的废人!
“爸!你能坐了!”夏小雨惊喜地跳了起来。
张淑芬捂着嘴,眼泪流得更凶,却是喜悦的泪水。
“好好”夏建国喘着气,脸上却露出了笑容,一种劫后余生、充满希望的笑容。
“别急,爸。”夏舞阳也笑了,笑容温暖而坚定,“这只是开始。再喝几天药,再施几次针,我保证您一定能重新站起来!像以前一样!”
他看着父亲眼中重新燃起的希望之火,看着母亲和妹妹脸上久违的笑容,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满足和力量。
阎九的传承改变了他的命运,现在他要用这传承改变家人的命运!神医之路,就从治好父亲开始!
“妈,粥好了吧?我饿了。”夏舞阳揉了揉肚子故意大声说。
“好了!好了!”张淑芬连忙擦干眼泪脸上笑开了花,“妈这就给你盛!给你爸也盛一碗稠的!”
破旧的小屋里,昏黄的灯光下,药香还未散尽,粥香又弥漫开来。
一家人围坐在床边。夏建国靠着床头虽然虚弱但精神明显好了很多,他小口小口地喝着妻子喂的粥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容。夏小雨叽叽喳喳地说着学校里的趣事。张淑芬一边喂粥一边看着儿子眼神里充满了骄傲和欣慰。
夏舞阳大口喝着粥感受着胃里传来的暖意和家里久违的温馨。这一刻所有的疲惫都烟消云散。
他知道这只是第一步。父亲的病需要调养,家里的困境需要彻底改变,三年前的冤屈需要洗刷,还有那个陷害他的幕后黑手王浩、李家!他眼中闪过一丝冷芒但很快又隐去。
现在先享受这片刻的安宁,享受这失而复得的家的温暖。
“哥你太厉害了!”夏小雨崇拜地看着夏舞阳,“你真的是神医!”
夏舞阳笑了笑揉了揉妹妹的头发:“吃饭。”
灯光摇曳将一家人的影子投在斑驳的墙壁上拉得很长很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