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务结束后,森山实里拖着略显疲惫的身体回到了那间与他人合租的公寓。
空气中弥漫着熟悉的、属于“家”的淡淡气息,这让他紧绷了一个月的神经终于得以松弛下来。
他径直走向浴室,打开热水,任由蒸腾的热气逐渐弥漫整个空间。
在酒店潜伏的那一个月,表面上看他终日无所事事,打游戏、盯梢、闲逛,但实际上,他的精神始终处于高度戒备状态。
这房间是贝尔摩德订的,天知道她在里面有没有动手脚,四处房监控。
面对贝尔摩德那样心思缜密、手段莫测的搭档,他不得不防。
毕竟,换做是他自己,也极有可能这样做。
现在,终于回到了绝对私密的安全区,他迫切需要彻底放松。
他将身体浸入放满热水的浴缸中,温暖的水流瞬间包裹住他,驱散着积累的疲惫和紧张。
他闭上眼睛,刻意放空大脑,什么都不去想,让身心在这片温暖的包裹中得到最深度的休息。
极度的放松和连日的劳累如同潮水般涌来,在氤氲的热气和水波的轻柔抚慰下,他竟不知不觉地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在一阵细微的水声中迷迷糊糊地醒来。
视线尚未完全清淅,耳朵却先捕捉到了花洒流水的声音。
他下意识地望过去,只见一道模糊却曲线曼妙的身影正站在花洒下冲洗。
是妃英理。
水珠顺着她光滑的肌肤滚落,勾勒出极其傲人而哇塞的身材。
森山实里瞬间完全清醒了,他张了张嘴,下意识地想出声提醒自己的存在。
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一对方显然已经洗了一会儿了,现在才提醒,未免太过尴尬和刻意。
他只能暗自祈祷,希望妃英理冲洗完毕后就直接离开,千万不要也想来泡个澡。
然而,事与愿违。
森山实里的祈祷似乎并未生效。
妃英理很快关掉了花洒,用毛巾仔细擦干身体后,果然朝着浴缸的方向走来。
她有着不低的近视,此刻又没戴眼镜,视线一片模糊,并未注意到浴缸里已经有人。
她一边伸手试探水温,一边准备打开热水阀添加些热水。
就在这时,她的指尖几乎要碰到森山实里的肩膀,模糊的视野中也终于辨认出浴缸里似乎有个————人?!
“呀!”妃英理惊呼一声,如同受惊的小鹿般猛地缩回手,迅速转过身去,脸颊瞬间染上一片绯红,声音带着明显的羞赦和惊讶:“你————你怎么会在浴缸里面?”
森山实里见状,知道躲不过去了,只好无奈地开口:“我本来就在浴缸里面————是你没看到。”
他顿了顿,忍不住补充了一句,“这么大个人躺在这里,你都没注意到吗?
”
妃英理背对着他,不好意思地小声解释:“我近视————没戴眼镜,真的看不清楚。”
她小声嘀咕了一句,象是在为自己辩解:“那你怎么也不出个声?”
“我躺在浴缸里睡着了————”森山实里叹了口气:“而且,我进来的时候灯就是开着的,你都没看到亮光吗?”
“那个————”妃英理窘迫地说道:“我还以为是我早上出门的时候走得太急,忘记关灯了————”
森山实里这才恍然:“原来如此。”
气氛一时有些沉默和尴尬。
他看了看偌大的浴缸,忽然往旁边挪了挪,腾出了一大片空间,语气变得坦然起来:“算了,进来吧。”
“恩?”妃英理似乎没反应过来。
“你之前又不是没看过我,”森山实里语气平静,仿佛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这次就算扯平了,谁也不欠谁。”
妃英理也并未过分扭捏。
她只是让森山实里转过身去,背对着她,然后便小心翼翼地滑入了浴缸的另一侧,让温暖的浴水包裹住自己。
尴尬的气氛很快在热水中融化。
两人并肩泡在浴缸里,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起来。
妃英理似乎想起了什么,侧过头看向森山实里,尽管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语气自然地问道:“对了,你之前答应过的,替我分担这几个月房租的事情,应该还算数吧?”
森山实里闻言,抬手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恍然道:“哦!对!最近太忙了,差点把这事给忘了。放心,算数。待会儿泡完澡我就把这两个月的房租转给你。”
妃英理闻言,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满意的微笑:“不赖帐就好。说实话,我不太喜欢那些不守诚信的人。”
森山实里靠在浴缸边缘,语气变得认真起来:“诚信是最基本的。我这个人,最看重的就是这个。特别是我们当卧底,特别是和人打交道,不守诚信的人,我可没办法放心地把后背交给对方。”
妃英理深表赞同,她的职业让她对这一点感触更深:“我完全同意。在律师事务所,我对待那些满嘴跑火车、言而无信的委托人,也是敬而远之。”
“无论他们承诺多高的委托费,我连看都不会多看一眼。信任是合作的基础。”
两人一边泡澡一边聊身上的疲惫仿佛随着蒸汽一同消散,但精神上的松弛却让人更想找点事情延续这份闲适。
森山实里先离开浴缸,穿上睡衣出来客厅。
他从冰箱里拿出几罐冰镇啤酒,地端来了一碟花生米。
不久后,妃英理也穿上了睡衣出来,两人在客厅的沙发上相对而坐,就着微弱的灯光和窗外的夜色,有一搭没一搭地继续闲聊起来,话题自然而然地转向了各自工作中遇到的种种烦心事。
无论是对于游走于灰色地带的森山实里,还是对于在法庭内外与人性的复杂和法律的边界不断博弈的妃英理来说,他们的工作都背负着常人难以想象的压力。
这些压力如同沉重的巨石,长期积压在心底,找不到合适的出口。
此刻,能有这样一个彼此心照不宣、无需过多解释的倾诉对象,显得格外珍贵。
一些事情长期地憋在心里面,会对身心造成健康影响。
酒过三巡,气氛正轻松时,妃英理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脸上立刻浮现出温柔的神色,对着森山实里做了一个“稍等一下”的手势,略带歉意地说道:“是小兰打来的。
森山实里理解地点点头,示意她自便。
妃英理拿着手机,起身走向连接客厅的小天台,那里更安静,也更私密。她接通电话,夜晚的微风中立刻传来了她与女儿通话时特有的、轻柔而温暖的声音。
趁着这个空隙,森山实里脸上的轻松神色稍稍收敛。
他拿出自己的手机,动作熟练地连接上一个加密的无线网络,随后快速下载7一个外表极其普通的聊天软件。
输入一长串复杂的账号和密码后,他登录了一个几乎从不使用的界面。
果然,刚一上线,信息提示音就密集地响了起来,来自黑田兵卫的消息几乎塞满了屏幕,字里行间都透着一股焦灼和紧迫感。
森山实里不用细看内容也能猜到,这必然是因为警视厅副总监山崎大吾在慈善晚宴上被炸身亡的惊天大案。
作为警界高层,黑田兵卫此刻必然承受着来自各方的巨大压力,上级的问责、媒体的追问、公众的期待,都要求他必须尽快拿出一个象样的调查结果。
森山实里沉吟片刻。
他当然不能透露自己就是事件的亲历者甚至间接参与者,但他可以在不暴露自身的前提下,将调查的视线引向正确的方向。
他快速地在对话框中输入信息,直接提供了一个关键线索:“从山崎大吾的贴身助理开始调查,里面有个人是突破口。”
他不能说得太细,甚至是不能直接将平田助理的身份说出来,更加不能提及平田早已被替换和囚禁过。
任何多馀的信息都可能引火烧身。
黑田兵卫的回复几乎瞬间就弹了出来,言简意赅:“明白。”
森山实里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具体情况复杂,电话里说不清。明天下午三点,老地方见面详谈。”
黑田兵卫再次迅速回复:“好。”
约定了时间和地点后,森山实里毫不迟疑,立刻退出了聊天软件,并随即将其彻底从手机中删除,清空了所有缓存记录。
整个过程干净利落,不留丝毫痕迹。
就在他刚做完这一切,将手机若无其事地放回桌上时,妃英理也结束了通话,推开天台的门走了回来。
只是,去接电话时脸上的温柔和轻松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层淡淡的、难以化开的郁闷和不快,她沉默地坐回原来的位置,拿起啤酒罐喝了一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