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致别院内,美妇见师妹对谷师兄兴致缺缺,也没有再说的兴趣,于是正色问道:“师妹,依你看,这燕家.最终会作何选择?”
南宫婉闻言,清冷的眸中闪过一丝嘲弄,嗤笑一声:“哼,若不是看在燕家还有几位结丹修士,以及那个天灵根燕如嫣的份上,师叔他老人家早就下令将其连根拔起了,岂容他们在此首鼠两端?也幸好他们尚未真正铸下投敌大错,这才有了这番将功折罪的机会。”
美妇点了点头,赞同道:“师妹说的是,如今燕家这边由我们掩月宗,以及天阙堡、
化刀坞的两派道友共同主持,务必要拿下此行鬼灵门众人,尤其是那个所谓的少主,此人身份特殊,是鬼灵门第一家族王家的嫡系,若是拿他好生运作一番,也能为我们争取一些时间,那燕家也只能自绝于魔道,到时候只有牢牢跟紧我们掩月宗,才有保全一族的生机。”
她顿了顿,语气略带深意,“毕竟,那燕如嫣不是已被师叔破例收为弟子了吗?希望燕家能识趣一点吧。”
二女相视,嘴角皆露出一丝志在必得的笑意。
但南宫婉的笑意之下,眼底还藏着一丝难以消散的阴霾。
方才那缕微弱的感应,到底是真的,还是她的错觉?
那个抢她储物袋的小贼,难道也混进了这燕翎堡?
只是此刻她身肩重任,无论如何是不能擅自离去的。
“小贼,你可千万别落在我手里!”南宫婉心中恶狠狠地说道。
与此同时,燕翎堡最高处的飞云阁内,气氛凝重压抑。
燕家老祖,一位红发披肩的老者,正面色怅然、心思复杂地在厅内踱来踱去。
侍立在一旁的灰衣老者见状,情急之下忍不住低声问道:“老祖,鬼灵门那几人马上要到了,我们.我们真的要听从七派之令?到时候可真无路可退了啊。”
红衣老者脚步一顿,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与沙哑:“有的选择吗?
在这弱肉强食的修仙界,任何时候都勿要忘了自己的身份,我们燕家虽然号称越国第一修仙世家,也不过是比旁人多出了几位结丹修士罢了,在真正的元婴修士眼中,与喽蚁何异?要不是嫣儿身具天灵根,尚有几分价值,我们连这点讨价还价的借口和馀地都不会有!”
一番话说完,阁内陷入一片死寂,落针可闻。
燕家老祖仿佛被抽干了力气,精气神瞬间萎靡了许多,他带着万分的不甘,喃喃道:“他们.鬼灵门的人,来得太迟了啊.如今,我们只有这一条路能了。”
红衣老者眼眸之中光芒急剧闪动,显然十分不甘心,但不甘心又如何?
魔道的元婴远在天边,可掩月宗元婴修士近在眼前啊!
就在众人心神沉寂之时,一名黑衣人悄无声息地进入阁内,躬身禀告:“老祖,客人已经到前厅了。”
红衣老者身形微微一震,脸上所有的尤豫、不甘、挣扎尽数化为一声悠长的叹息。
他整了整衣袍,强行压下心中的波澜,恢复了一家老祖的威严气度,领着神色各异、
内心忐忑的燕家内核成员,迈步前往了大厅。
一行人来到大厅,只见厅内气氛诡异。
主位空悬,而在客位之上,姿态优雅地坐着一名面带狰狞恶鬼面具的青年,燕家老祖知晓,这就是今日掩月宗布局的主角’了。
在青年身侧,一左一右站立着两名身着绿袍的修士。
左边一人,脸上皱纹层层堆栈,如同干枯的树皮,眼神浑浊却偶有精光闪过,显得十分苍老。
右边一人,则是个齿白唇红的小个子,看起来如同孩童,脑后却留着一缕细长的辫子,眼神灵动中带着一丝邪气。
这二人就是护卫王婵的结丹修士,李氏兄弟了。
而在大厅中央,赫然横七竖八地躺着七八名身着燕家服饰的黑衣修士,个个昏迷不醒,显然是被某种功法影响的。
红发老者目光扫过地上昏迷的弟子,脸上并未露出多少怒意,反而看了李氏兄弟一眼,闪过一抹忌惮。
他朗声开口,声音沉稳,听不出喜怒:“我道是谁,敢在我燕家如此行事,原来是大名鼎鼎的李兄弟,二位今日前来,有何贵干啊?”
燕家老祖心中已有定计,要配合七派拿下王婵。
但此刻并非发难的最佳时机,埋伏在暗处的七派结丹修士尚未给出信号,他必须先行虚与委蛇一番,降低这一行人的戒心。
既然决定要倒向七派,那就要做得干净利落,不能首鼠两端,否则即便事后自绝于魔道,在掩月宗那边也讨不了好。
听完李氏兄弟带着几分自谦却又隐含威胁的解释,燕家老祖心中冷笑,面上却不置可否,随即将目光转向了那个自始至终都淡定自若的恶鬼面具青年。
“元婴嫡子又如何?一个筑基小辈,难道还能在我们这群结丹修士面前翻了天不成?
呵呵”
燕家老祖心中暗忖。
然而,不知为何,看着王婵那副仿佛一切尽在掌握、对他也一副平等对待的淡然姿态,他心中没来由地涌起一股怒火。
这么多年,燕家一直被七派打压,处境忧危,而数个月前掩月宗的霸道行径,还有自身元婴无望的愤懑与不甘,都在魔道入侵之时变成了这幅身不由己的处境。
掩月宗他不敢有怨言,对一个筑基修士,即便背景深厚又如何,如今也只能是棋子。
一时之间,他的心境竟有些失衡,脑海中闪过了种种诡谲难明的念头。
但他终究是一家老祖,城府极深,面上依旧是一片淡然,只是语气微沉,对着王婵问道:“你,就是鬼灵门少主?既然登门,为何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这可错怪晚辈了,晚辈戴着面具其实另有苦衷,倒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之处,若是前辈真想看的话,晚辈当然可以摘下面具让前辈一睹了。“王婵轻笑一声,不卑不亢的说道。
“免了,还是说你来此有什么正事吧。”
燕家老祖摆了摆手,突然一副意兴阑姗的模样,无所谓地说道。
王婵有些奇怪,但还是拿出了种种父亲的交代,暗含威胁又利诱了起来。
而在山脚下方的客栈之中,萧离混迹在来自他国的修士人群当中,听着周围修士的高谈阔论。
这些人的言语之间,根本没有提及车骑国与姜国已然陷落的消息。
“魔道封锁消息的本事倒是不错,七派也是草台班子,这么大的事都发现不了。”
萧离心中暗道,随即抬眼望了一眼燕翎堡那云雾缭绕的最高处,“恐怕此刻,那燕家正在与王婵分割利益,甚至可能已经在暗中种下那所谓的生死咒’了吧?”
他嘴角不由勾起一抹浅浅的笑容:“对了,那燕如嫣体内,在云霞谷之时也被我神不知鬼不觉地种下了琉璃虫,到时候,手握这二人的小命,待他们成长起来,可是鬼灵门内核人物,到时候也是两枚不错的棋子,我今后在乱星海和天南之间的生意就要靠这些人了。”
然而,萧离不知道的是,他原本的算计恐怕要失策了。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燕家早已绑上了掩月宗的战车,此刻堡内的鬼灵门几人,已是瓮中之鳖。
不过即便萧离知道了真相,也不会多么失望,还是先观察一番,看看有没有可趁之机,反正他只想在王婵体内种下琉璃虫,至于之后他是死是活就没有关系了。
当然了,可能还是会有点失落的,毕竟这都是留给未来发力的。
就在他思量着接下来尾速落单的王婵时客栈之外,传来了一道清淅而洪亮的声音:“诸位道友听好了,明日举行的夺宝大会,将分成两组进行,本国修士请前往燕翎堡西边山峰,他国修士,请前往东边山,请诸位道友准时参加,过时不到者,则视为自动弃权放弃比赛!”
“阴大阵燕翎堡的投名状吗?”
若不是韩立留了个心眼,没有被阴火大阵笼罩进去,面对结丹修士可真是危险重重了o
“不过这也是我的机会,王婵大意之下独自追杀,到时候定要给他一个教训。”
萧离眼角露出一抹笑意,微微抿了一口燕翎堡的雪铃茶,,清冽中带着一丝独特的灵气。
而他的目光平淡地望向了西边山峰,似乎能看到站在那里的鬼灵门一行人。
实际情况的确如萧离所料,在西边山峰之上,王婵正与李氏兄弟,以及十几名鬼灵门的筑基精锐,悄然布置着阴火大阵。
王婵立在半空中冷眼注视着下方,不过双手微攥,似乎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他沉默不语,面具下的目光通过林间缝隙,一直默默地注视着下方山脚处那些熙熙攘攘、尚不知大难临头的七派修士,身上也没有了刚刚那种掌握一切的淡然,似乎有什么心事一般,李氏兄弟对望一眼,跟随少主这么多年,他们对这位少主也有足够的了解,都察觉到了某种异常。
身为兄长的李老大上前一步,低声询问道:“少主,可是有什么问题?阴火大阵虽然是临时布置,但有我们兄弟二人主持,这些七派修士可是逃不了的。“
王婵闻言,缓缓摇了摇头,声音带着一丝他自己也无法确定的疑虑:“今日.那燕家老祖的行为,有些古怪,虽然答应得干脆,也提供了此地作为布阵之所,但总觉得
他似乎也太过干脆了些,我可不信是当初的渊源所至,来之前我可是准备了一些对双方都有大损的段,可只是签订了一份契约,就这么简单?”
李老大闻言,略微沉吟,便宽慰道:“少主,应当是你多虑了吧。最近燕家在越国的日子可很不好过,势力处处受到七派打压排挤,就连他们引以为傲的天灵根,少主夫人不也被掩月宗收为弟子了吗?还有你看此次前来参加这所谓大会的,多半是七派结丹修士的亲信子弟。长此以往,燕家恐怕真要被掩月宗慢慢蚕食掉了,在这种情形下,燕家怎能不紧紧抓住我们鬼灵门这根救命稻草?他们已经没有选择了!”
他话语一顿,继续说道:“至于契约,也许是不想让少主与夫人闹得太僵,毕竟终究是要成为一家人的。“
“夫人?呵”王婵听到李老大夫人的称呼,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冷笑,“这位燕家少主,倒是高傲得很,连见我一面都不愿,待本少主此番收割了这些七派精英的魂魄,再带着这份厚礼去找她,我就不信磨不平她身上的傲气,本少主最是喜欢驯服这等自命不凡的天才!”
似乎被李老大一番话说服,也觉得燕家确实没有理由,也没有胆量背离鬼灵门,王婵终于放下了心中那丝若有若无的忧虑。
他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面具下的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身上气质一变,又恢复成了精明的少主。
“少主英明!此次若能功成,定能在门中威望大涨,那几位老祖也会对少主您刮目相看,多加支持的。“
李老二适时地奉承道,不过涉及到门中老祖,他的声音也不由低了一些。
王婵得意地微微颔首,不再多想,将全部注意力重新投入到阴火大阵之中。
翌日,天色刚亮。
萧离略微调整了容貌,换了一身衣服,混在人群中,尾随着大部分七派修士,来到了西边的山峰。
他目光微扫,一眼就看到了那座被伪装过的擂台以及其上面那道灵光闪闪的法阵,而且在一旁还有两名身着燕家服饰的中年人。
阵法后面还有十几名隐藏在云雾中的燕家人正在低声交谈。
“明面上是斗法擂台,暗地里却是焚魂炼魄的陷阱阴火大阵,是七派太过自大,还是魔道工于心计了?“
萧离心中无奈,悄然在人群中搜寻韩立。
果然,没过多久,他就在人群较为落后的地方看到了韩立,他正在和一名相貌普通、
气息沉稳的中年汉子低声交谈着什么,韩立面色尤疑,似乎一直在询问什么。
没过多久,他便看见韩立独自一人,在法阵周围随意踱步,最终停在了阵法笼罩局域的一处边缘角落。
“是这个位置?”
萧离目光微闪,不着痕迹地向后退去,直到来到一处小巷拐角之处,整个人骤然消失不见,随后施展土遁,悄无声息地来到了韩立一里之远。
到时候韩立从这里逃走,那王婵去追的时候,就是他出手之时。
他的这个地方已然脱离了阴火大阵的笼罩范围,到时候也不怕被那阵法挡住手脚,在结丹修士面前暴露。
萧离很有耐心,毕竟那可是十多万灵石,再如何等待也不为过。
然而,就在他全神贯注于前方动静时,眉眼忽然一动,敏锐的神识感知让他将目光投向了西边数里之外的一堆建筑之中。
“田不缺?他居然还在燕翎堡,还敢留下来?”萧离有些意外,但也没太过在意,“这些有背景的少主公子真是艺高人胆大,或者说,对那天生媚体的董萱儿就这么志在必得?”
他摇了摇头,不再关注,毕竟田不缺身边也有结丹修士护卫,到时候他们去抢夺天生媚体的时候还能帮他拖一阵那李氏兄弟。
“如今,魔道恐怕早就摆好了阵仗,七派也得到了消息,只是”
萧离微微看了一眼身上的玄冰令牌,那是天吴峰的像征,上面依旧没有便宜师尊的传信。
拿下王婵之后萧离也是想着回灵兽山看看,可他原本以为便宜师尊也会装模做样地让他上金鼓原战场,可现在一道传音都不来倒是让他有些意外。
萧离心中一笑,即便从便宜师尊那拿了许多好处,但他可不会放松警剔,只是如今不会有性命之忧,这才在天吴峰这颗大树下修行。
毕竞那适合筑基期的丹药,极品法器还有血灵丹这等辅助结丹的灵物都是添加天吴峰后得到的。
之后若是归了御灵宗,到时候御灵宗的灵虫或许也能入手几只,反正好处多多。
只要便宜师尊不要急着翻脸就好,还能多撑些时日,要不然少了靠山也是甚为遗撼。
就在萧离默默等待机会之时,西边山峰的云台之上,那些看似是燕家子弟、实则早已被鬼灵门替换的修士,正在清点到场的七派修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