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传来的钝痛不禁让他再次停住了脚步。
汗珠从额头处渗下。夜帷甚至还未来得及清洗身上凝结的血液,下体的不适感让他蹙了蹙眉。
可是他不能停。
他深知他莫孤醒的性格。是的,他的王上。
是除了封湮以外另一个在乎他生死的人。
可是他的王上不懂宽恕,不懂温柔。他不会原谅他的背叛。夜帷自是知道的。
他能让自己生,必能让自己死。明知是死,却依旧得向前。
他莫孤醒是他的王上。他没有选择。
他必须回去,这是对白酃的忠贞。也是,他唯一能够报答给他的。
就让自己,剩余的生命,来维护他的尊严吧。
夜帷嘴边噙着一丝微笑。
*
“王,王上。”一阵浓重的敲门声,只怕来人顷刻间便会夺门而入。
正伏案养神的他莫孤醒猛地被这嘈杂的声音惊醒,心中满是厌恶。“进来吧。”他莫孤醒不满地吐出这几个字。
来者紧忙推门而入,差点儿扑倒在大殿上。
“王,王上……”他猛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准备谢罪。
“罢了,说吧。”他莫孤醒摆了摆手,示意他说下去。
“夜……夜左使……他、他已被擒住!”来者来不及擦汗,忙道。
“什么?”他莫孤醒一惊,顿时醒了半分。他不是没听清楚,只是不太确信。
回来了?
“传。”他莫孤醒定了定神,才到。
来者向身后人使了个眼色,后者连忙退了出去。
倏忽,殿外传来了通报声。
“夜左使带到。”却见两个侍卫摸样的人将夜帷推入殿内,夜帷一时站不住脚倒在在殿里,他莫孤醒身前。
他莫孤醒何时见的他如此狼狈,眼中的惊异一闪而过。
随即他对侍卫怒吼道:“滚!夜左使也是你们这群下人犯上的吗?”
侍卫被着冷峻的气势激得连连退后三步,随即跪了下来:“王上、上饶命!”
他莫孤醒厌恶地瞪着他们,“还不滚吗?”
侍卫连滚带爬的出了殿。
先前的来者顿时没了气势,也不敢再邀功,连忙退了出去。
他莫孤醒这才缓了脸色,嘱咐身边伺候的人下去,关了门,才缓缓步到夜帷身前。有些怪异地抬起了他的下巴。
夜帷俊美的脸上已然苍白,满是倦色,嘴唇因干燥而开裂。他莫孤醒怜爱地抚着他的唇瓣,复而深深地吻了上去。
夜帷猛然一颤,僵直了身子不敢动弹。眼中满是惊异的神色。
他莫孤醒蓦然停住以命令的语气道了一声:“闭上眼睛。”又将舌尖探往更深的地方。
他莫孤醒毫不迟疑地吮吸着夜帷口中独特的味道,似乎要将他所有的一切都占有。
夜帷甚至产生了一种无法呼吸的错觉。这就是他的报复?
吻到最深情处,他莫孤醒猛然将夜帷上身的衣物一把扯开。
夜帷身上残余的昨夜情欲的痕迹被他莫孤醒一览无遗。
似乎早已知晓了这个结果的他莫孤醒放开了夜帷,缓缓起身。也顺便将夜帷一把提了起来。夜帷全身酥软,自也无法反抗,只得顺着他的意。
他莫孤醒将他半搂着地将他放在了公文桌上。拂乱了桌上的公文,夜帷的身躯几乎占了整张桌子。他莫孤醒清除了夜帷身上的一切障碍,夜帷腿上缭绕的血迹刺痛了他的眼,他的腹部甚至还残留着透明的**。
“这就是他留给你的?”他莫孤醒脸色变得有些苍白,脸上阴冷的笑颜也渐渐凝固。
夜帷转过头去尽量不与他对视。也不答话。
“我给了你一切的荣光,给了你别人追求一生都未曾得到的东西!你到底还要什么?”他莫孤醒脸上的怒色蔓延开来,锐利的眼神似乎恨不得将夜帷撕碎。
夜帷的嘴唇被印下了一个深深的印记,咸腥的血液划入了干涩的喉咙。
“……自由,我……能支配自己的……自由。”夜帷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恼怒的他莫孤醒手指几乎要捏碎夜帷的肩膀,夜帷本来就难以支撑他的身体,这一碎裂般的疼痛几乎要令他栽倒下去。然而他莫孤醒不可能那么轻易地放过他。他扶住夜帷的左臂不让他倒下,另一只手覆上了他的下巴,迫使夜帷正视着他。
他莫孤醒半眯着眼睛,透露着危险的气息。“我是不是太宠你了呢?……嗯?”
感受着那炙热的身躯贴近自己的身体,夜帷深知已经惹恼了王上,本能的排斥,向后挣扎了一下。似乎感受到了他抵抗的情绪,他莫孤醒怒极反笑:“既然不是第一次了,还矜持什么?”
夜帷身子一震,眼中露出了惶恐的神情。
那种疼痛太过惨烈,太过刻骨铭心。
“既然玩火,就要有烧到自己的准备。”
……
看夜帷眼中溢出的痛苦和惶恐,他莫孤醒厌恶地摆了摆手,突然没有兴趣再捉弄他,放开了对他的钳制。
刚才的作为仅仅是想让夜帷知道他是真的生气了。
他的确恼怒了。作为一个王者,那样的背叛无非是对他王权的挑衅。他应该给夜帷惩罚,不是吗?
可是为什么就是下不了手?
以至于在最关键的时刻停止了动作。
他心里对夜帷除了被挑衅、被背叛的恼怒,还有……怜悯?
他拖着那样残损的身躯还要回来,为什么?他不是该在那个人的身边吗?他不是该和他走吗?回来做什么……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看着他满面的倦容,心中闪过一丝不忍。但又觉得突然间停止显得有些突兀,于是对着他补上了一句:“不要玩得太过火,一旦触犯了我的底线,我也不想保你。”
夜帷霎时间清醒过来。
王上将褪下的衣物又一件一件为他套上去。夜帷有些诧异,他的王上,何时变得如此温柔?
其实不算温柔。他还是弄疼了他,只是这样出乎意料的举动着实让夜帷愣了半晌。他放下了凌驾于一个王族之上的气势,到底哪个他,才是真实的他?
他莫孤醒瞪了他一眼,摧毁了夜帷一切的幻想。无奈地叹息。
不会就这么算了的。夜帷,我会让你得到应有的惩罚。
他莫孤醒干脆地将他横抱起来,缓缓走近大殿的内室,自己的寝宫。
心里嘀咕着,这样的男人怎么会爱呢。竟然不惜放弃作为王族的尊严。
夜帷已是昏昏欲睡,感觉自己被放在柔软的大**,平添了几分局促。
反悔了吗?
他莫孤醒没有理会他询问的眼神,径直为他盖上了锦被。自己则将床帘放下,没有再正视他。
为什么有种服侍他睡觉的错觉?
他莫孤醒无奈地摇了摇头。
到底是什么人值得让他依恋,以至于献出自己的身体也不在乎?
惩罚……要给他怎样的惩罚?他莫孤醒想罢,玩味似的笑笑。
再一抬眼,夜帷已然沉沉睡去。
*
翌日。
夜帷整整睡半天,六个时辰。
等他醒来时,他莫孤醒已经早朝回来了。听够了那群人的啰嗦,他莫孤醒觉得痛苦万分。他们讨论得最多的无非是白酃左使夜帷背叛族上的事。最后还是自己坚决维护,岑右使全力镇压才平息了那些人激烈的言论。夜帷平时冷酷独断的行事风格也得罪了不少人吧?一到这种风水轮转的时候,就开始落井下石。
他莫孤醒额头上的青筋还在突突跳个不停,满腔的怒火似乎还没消下去。
他醒了吗?
想到他的时候,心已经平静了一半。
小心迈进殿内,吩咐下人不要打扰后,缓缓步了进去。
看着夜帷躺在**双眼紧闭。他莫孤醒早已识破了他的佯装。
“你还要这样装睡多久?”他莫孤醒看他完全没有自觉转醒的迹象,直接一语道破。
夜帷知道装不了了,艰难地睁开了双目。
其实身上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他不同于普通人那么瘦弱,他毕竟久经沙场,战伤也受过不少,对于这种伤痛愈合的能力,自然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拟的。他实际上是太疲倦了,要用相当大的一部分精力来抵御疼痛,还要千里跋涉回来,早已经超过了负荷。
“怎么,后悔回来?”他莫孤醒讽刺地道,但还是将他扶起来,把盛了水的杯子递给他。
夜帷略迟疑了一下,接住。他的确很需要水和食物,他自救了封湮以来,还未曾进过食。
“我叫了人做食物,一会儿送过来。”似乎知道了他的想法,才道。
王上真的很不寻常,莫不是受了什么刺激?
夜帷殊不知媒介恰巧就是自己。
“他是你什么人?”他莫孤醒终于说到了正题,用到的还是一贯的审问语气。
水稍稍滋润了喉咙,让他舒适了一些。夜帷想了半晌,还是如实做了答复。
恩人。
他莫孤醒脑子里立即开始搜索。“七年前?”
夜帷点了点头。
“就因为那点恩惠,让你不惜献出自己?为了他你什么都可以付出?仅仅是报恩吗?”
夜帷不否认。他自己知道那绝非“一点恩惠”那么简单。对他来说,是封湮拯救了他,赋予了他新的生命。
他莫孤醒语气缓和了些。“那你呢?爱他吗?”其实他莫孤醒自己都知道这个问题很荒唐,问一个男人他爱另一个男人吗?殊不知自己也陷入这个惶恐中。
“爱。”
肯定句。
绝对的肯定。
没有含糊不清,亦是亦非的回答。没有义正言辞的反驳。
他说爱?他莫孤醒又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可以容忍他的身体背叛,却决不能容许他的心。他莫孤醒一直自以为是的以为自己占满了他的生命,他没有时间去想其他人,爱其他人,男人女人。他不能容忍夜帷对他仅仅是尊敬,是畏惧,更不能容忍他们之间的那道鸿沟。自己佯装暴躁,佯装残忍为了什么?他只想占满的那个人的世界,想霸占那个人的生命。
殊不知,夜帷说出那个字时,心中万分的苦涩。